闻居远轻挑眉头,从书案旁取出一个盒子打开,直言道:“你来看看这些,可眼熟?”
骆秋猛地起身,如他所言,看到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串串用细麻绳串好的铜钱,而每一串的麻绳末尾都打了死结。
她有些激动地指着每串麻绳的死结:“眼熟,这是我给齐老三的报酬,让他拿回去给他家公子的!”
闻居远啪一下将盒子盖上,微微偏过头,一半侧脸隐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晦暗不明,“可惜,你以为他是徐怀久的人。”
骆秋知道他刚才已经说清楚将她赶出去的初衷,而现在齐老三之所以会出现在小院的意图也很明显,绝不是她先前猜测的为了监视她,恰好相反,他应该是为了防止藏在暗处的人害她。
前后这么一想,她顿觉无地自容,抠着手指头,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她不言不语落在闻居远的眼中就成了默认,默认她不过才从别苑离开数日,就已经把另一个人当成了可以信任的靠山,隐隐地心中有些不快,“怎么不说话?平时不是挺伶牙俐齿的?”
骆秋以为他是责怪自己分不清好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向他道:“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想到…”
“如今事实摆在你眼前,容不得你想不到。”闻居远置在一旁的手微微合拢,表面上云淡风轻,然而渐渐收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紧张,“你可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骆秋迷茫地转着眼珠子,心道之前答应过的事情多了,这说的是哪一件?
但她能感觉出闻居远似乎有点儿不耐烦了,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胡说八道:“记得,当然记得…”
“那为何还要如此?”闻居远看她那佯装出来的笑觉得心里更加烦郁。
骆秋直在心里喊苍天啊,他到底说的是那一桩?
可前脚自己刚说了知道,后脚总不能反水,只能继续编:“那…那我不是得混口饭吃,这完全是不得已。”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的理由竟然误打误撞,还对上了他的问题。
闻居远仔细琢磨了下她的回答,虽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也相信这的确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毕竟那盒子里的铜钱能证明她赚到了钱,而且以她爱财如命的性子,居然还拿出了一部分给徐怀久。
“你就想用这些打发了他?”他指了下合上的盒子淡淡道。
骆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瞄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是徐怀久的事。
“哦,对!我以为…”她略停顿片刻想了想还是不要旧事重提,免得又让他想起来不痛快,于是换了种说法,“其实徐公子想帮忙,我一开始就没答应,后来他非横插一脚,我没办法了,只能忍痛给他报酬了…”
她望着那一盒子铜钱,那两只眼睛里冒出来的光,像是嗜血的猛兽见到猎物一样,终于解开了闻居远心里头的疙瘩。
他嘴角噙着笑意,眉眼舒展,整个人浴在微弱昏暗的烛光中,仿佛一块暖玉露出了它遮掩起来的光泽。
骆秋看得有些呆,浮光掠影中想起她初初见他时,似乎他也是在这样的一盏灯下,不过…那时候她只觉得他高不可攀,又盛气凌人。
现在似乎他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好像只要她伸手就能触到。
“既是如此,便不要再破费了,就此与他划清界限,你觉得如何?”闻居远的声音从书案前飘过来,貌似漫不经心,实则却是暗藏私心。
骆秋还沉浸在他很少暴露出来的柔软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如梦方醒,“啊?对啊!我今天…”
本来想着再宴请徐大公子一次,加上之前她给的报酬,应当能与他两清了,可转头看到案上的盒子,叹道:“是啊,我以为这钱也送了,饭也吃了,应当能互不相欠…可偏偏我把钱送到你这里了。”
“这倒无妨,我明日派人把同等价值的铜钱都送到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