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璇拼尽全力的一剑,为我们延缓了些许时间,但我知道并不会太长。已经过去快一个多小时了,只要我们从这个阵走不出去的话,其它七个阵中的人最终也是出不去的,而巨妖之前就在蠢蠢欲动,也不知谷地中心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既然镜面是在这个地方幻化的,那么就说明无论如何,这里也是一个关键地点所在,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整片槐林的中心,又或者是进入谷地的出口,何况现在不管朝哪个方向走,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个地方的!
这么想着,我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这个阵既然是命门,它的阵法基础必然是魂魄命理之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种幻镜,它真的只是干扰我们的视线和意识而已吗?为什么手心的血印会显示我的生命有衰竭之象?
“它不是一面镜子!”陈薇忽然开口说。
我心里一惊,连忙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声音有些发颤,脸侧过一边,指向前方说:“如果真是一面镜子的话,它就还少一样东西!”
“少什么东西?姐,这时候了你就别卖关子了,都能把人急死!”小六子一连叠地催着她快说,她却像是害怕说出那样东西的样子,嗫嚅着不肯说,只让我们自己想想,如果眼前是一面镜子的话,第一眼应该看到是什么,绝对不只是那些脚印!
“少了我们几个人!”李璇倒是淡淡地就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她的身体又开始微微地在颤抖。
齐雪连忙扶住她,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却一下子就惊叫起来:“二姐,你的血气怎么亏虚得这么厉害?”
李璇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摇了摇头,开口已经有些艰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片树林似乎……很容易耗损人的精血!大家最好尽可能地少用力气!”
容易耗损气血?难道是只要我们运动得越剧烈,气血流失得就越快?最终枯竭而亡,只剩下魂魄被困在这片树林里?想到这里,我赶紧让齐雪帮我们几个都检查一下,诊诊脉。
“唉,还诊什么脉呀,一眼就看出来了!”齐雪边说着边依次在我们几个脸和手上看了看,就苦着脸说,“好奇怪,怎么大家的气血都亏损得这么厉害?这也没受伤,没和人动手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要是动手,就该和二姐这样差不多了吧,你身上有没有补气血的药,给二姐试试,看看有没有效果!”我对齐雪说着,然后又对大家说不要随意来回走动,在这里任何一个小小的普通动作,都会被瞬间放大无数倍!就比如说你在这里抬一下手,就相当于在外面举起了几百斤的哑铃!
事实证明——无论多好的补气血的药物在这里都是没有效果的!
我看着眼前的那些脚印,想着李璇刚才说的那句话,如果是镜面的话,那第一眼的确应该看到的不是那些脚印,而是我们这几个人!这和气血的快速流失之间到底有着哪种联系?
这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困乏了,其他人也都如此,只有陈薇是个例外,她不但显得比平时还要神采奕奕,而且力气和速度等各方面也都完全超出了正常情况很多。看来这里的确是只适合魂魄存在,得想办法逆转这种气血加速流失的趋势!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手心的血印已经淡得快要消失了,其它几个似乎也都不如先前那般明艳,黯淡了很多,只有道尊和圣人的那两点依旧鲜红!难道所有人就这么被我坑死了吗?为什么结局会是这种情况?我不由地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却不由地浑身颤了下,感到身体的力气竟然似乎稍微回复了那么一点点,再一细察才明白,其实并不是力气有所回复,而仅只是流失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这种巨大的反差,造成了我自己的错觉。
但也就是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想起爷爷以前制偶,用金针为人偶渡魂时给自己说过一种“五官通神”的理论,所谓的五官,就是指人的耳、眼、舌、口、鼻。其中,耳为肾之官,眼为肝之官,舌为心之官,口为脾之官,鼻为肺之官,而肾为志之舍,肝为魂之舍,心为神之舍,脾为意之舍,肺为魄之舍,所以说人与天地的相通,基本上都是通过五官来完成的,它是人的精神与血肉之躯间的桥梁。
既然此地是由于阴气太盛、魄动形移所致,那么必然是通过我们看、听、闻、尝、触等实现的,同样的道理,只要我们能尽量堵塞这些通道,气血流失的速度便应该能够减缓。
这也就解释了眼前为什么会出现镜子一般的景象,但却没有人。那是因为它并非外在人为布下的幻镜,而是由我们自己所见所闻所思造成的一种内在的心镜。我们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一个问题:“我们现在走了有多远?走的方向正确吗?”
这种不断对自己质疑的假想,最终便在心中形成了一种幻镜——就是对自己所有行为的反观与内照,这在正常的情况下,本来有助于认清自我,也是道门的一种基本的内修功法,只可惜在这里这种特殊的环境影响下,却成了致命的危害。
想到这里,我有了个大胆的念头,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权宜一试了。我简单地向大家说明了一下五官通神的基本原理,然后让大家除了陈薇,其他人都尽量闭上眼睛和嘴巴,塞住耳朵与鼻子,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也不要去闻去听。
结果,当大家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后,陈薇忽然就惊叫起来,说是眼前的变了,没有脚印了,连一排都没有,我让她回头看看,结果她又是一声惊呼,说是原来我们一直就在入口的地方打转,根本就没有走多远,而且地面上可不止三排脚印,早被我们来来回回不知道踩了多少遍,全都混在了一起。我又问她既然还是在刚进树林的地方,那能不能看到入口,她却说不能,似乎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这一点我也早就预料到了,这片槐林的阴魄密度已经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一般吸附着每一个拥有魂魄之力的灵体,进来容易,出去却基本是不可能的,真不知梅先生当年是怎么从这里走出去的。
这应该是命门一脉能够达到封灵效果的基本原理,至于其它几门,也应该具有其各自的特点,只是因为我并不了解,所以也就不得而知了。像卦门、运门和鬼门以及符门和相门这些还能勉强想象一下,但就像蛊门和丹门,那就更是完全想象不出来了。
“大姐,你转动方向,看下罗盘指针能不能正确指示方位!”我有些兴奋地对陈薇说。她试了下说可以,我就让她根据罗盘的指示,带大家一直向南走。
这样约莫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样子,我的心头忽然毫无征兆地猛然一跳,顿时感觉四周的气息波动极其异常,有种先前穿过那道血色鬼门后的空间逆乱之感,无数道横竖弯曲的怪力肆意撕扯起我的身体,难道这就要走出槐林,进入谷地中心了吗?
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问陈薇出了什么事,就听见她一声满含惊恐的尖叫之声,紧接着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力铺天盖地而来,直接就将我们拖拽起来,然后重重地不知甩向了什么地方。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躺在了一堆山石之上,身下那些尖尖圆圆的石头咯得我浑身疼!我随手拨开垫在了我脖子下的一块尖石,正要随手扔开时,全身却忽然一僵,心下有些狐疑,感觉手里握着的不太像是石头,而是——
我缓缓地睁开眼来,当看清手里那块尖石的庐山真面目时,顿时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就将它扔了出去。这特么哪里是石头,分明是一根人的手指骨!
我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急忙爬了起来,然而当我看清眼前的这副景象时,我的心理防线彻底就崩溃了!
包括起初我身下的那些“山石”,连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堆堆像土丘一般的累累白骨。
四周还是那片雾气腾腾的阴森槐林,地面却是白骨铺成,更让我心慌的是他们都不见了,整个林子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而再看手心代表自己的那点血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