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房间狂风骤起,数道魁梧的人影,个个披发跣足,手持铁索,紧紧将那怪物围在中央,原本就狭小的屋子顿时拥挤不堪。
“师弟、秀英,你们保护好病人,那个黑影儿,我们一起上!”我简单地吩咐安排着,师弟和秦秀英自然是没什么说的,立即行动起了,那个黑影武士就没那么听话了,犹豫了好长时间,最终才和我一起加入了战团。
有我召唤的鬼差辅助,怪物一时之间逃脱不了,只得正面与我交手,数个回合下来,我心中更是奇怪,它的招式并不如何精奇,速度也不快,但是力气特别大,大到我每与它交手一次,两条胳膊便会被震得酸痛欲裂,只得借助巧妙的步法躲来,再看那个黑影武士,它却大多只采取守势,气得我心中大骂这个猪队友。
召唤鬼差消耗的是我的神识,所以不可能一直存在,帮我困住对方,虽然我的剑法精妙,已经刺伤了它好几处,但它是“尸之体”,这些伤口对它来说,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反而是我,神识和道气双重剧烈的消耗,但由于那种奇妙的熟悉感,我总觉得这个只怪物和我有某种关系,一时之间不敢猛下杀手,导致自己反而陷入被动。
“蔡子攸,你再这么犹豫不决,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秦秀英旁观者更是清楚,直接就提醒了我,我矍然一惊,不再犹豫,杀招一出,破军剑光芒暴起数尺,直接砍向它一只手臂。
它的力气虽大,但苦于被四周的鬼差牵制,原本就不算敏捷的身手,更是慢了几分,“喀嚓”一声轻响,破军剑刃划破它的肩胛,继续向下斩落,眼看它的一只手臂便要被我斩落。它看见我的眼神中露出惶极惊恐之色,另外一臂急速挥向我的破军剑,排山倒海的气劲从破军剑的剑身传入我的手臂,我闷哼一声,直向后退出了六七步,直抵上床边的师弟和秀英二人,在他们的扶持下才停下身形。
破军剑急急地从它的肩胛骨中抽出,它的整条胳膊就耷拉了下来,掉在空中也就还连着一层皮肉。怪物虽然不觉疼痛,但却也能感觉到断臂不能灵活运用,是以本能地伸出另一只手将它抓住,反而撕扯了下来,只溅得房间中血肉横飞。
血腥之气一入我的鼻中,蛰伏在我体内的嗜血暴戾之气瞬间觉醒,我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长剑,朝着那几无还手之力的怪物的头颅斩了下去。
蓦地从房间的窗子被从外边冲破,一道黑衣蒙面人如闪电般向我扑来,手中长刀直劈我的面门。这个人我很熟悉,身后的秦秀英也不陌生,她顿时就喊了起来:“是你,你是警局那个人!”
我不敢怠慢,忙举剑挡下他凌厉的刀风,然而没想到他这看似威猛绝伦的一刀竟是虚招,他逼退了我,然后刀势凌空一变,化出一片锥形刀幕,直接将两名鬼差震开,然后一手抓起那名怪物,迅速跃上窗台,然后又一个腾身,等我追出去的时候,早已没了他二人的踪影。
“你确定他就是那天晚上闯入警局的那名黑衣人?”我垂头丧气地走回房间,问秦秀英。她点了点头,说:“那你呢?你没有觉得他很像吗?无论是从身法和兵器上,甚至是那种阴冷的感觉都特别像。”
我摇了摇头:“先不管这些,真是到哪里都平静不下来!这店主夫妇在这里安安稳稳呆了二十多年都没事,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那怪物三番两次要来杀他们,真是奇怪!师弟,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谢谢你们们的屡次搭救,你们还是走吧,我们夫妻两个是甘心情愿的。”不等师弟开口,那店主却正好清醒了过来,叹了口气说。
“心甘情愿?为什么?他们是什么人?”我心中大奇,静静地看着他。他犹豫着不肯说,这时他旁边的妻子也醒了过来:“清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蔡家主年轻有为,说不定能帮我解答疑惑,那样就算是我们死了,也心安些,不是吗?”
我震惊地看着店主的妻子:“你……你怎么……会知道我……”
她看了一眼店主,店主点点头,她才向我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在坑儒谷见过面啦!我夫君姓姚,名志清,可有印象?”
我愣了下,很快就想起当时最后来的那两位丰神俊朗的中年夫妇,也正是因为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投了我一票,支持我继任虞家的家主,他们就是运门的继承者,店主的名字叫姚志清!
“原来是你们!你们为什么心甘情愿受那只怪物凌辱?否则以你们的修为,只怕绝对不会输给它吧?”我皱着眉头说,“你们知道那怪物是什么来历吗?我觉得它身上的气息和当初坑儒谷地宫中那只魔尸所散发出的是一样的,所以你们怎么可以让它残害你们呢?”
店主姚志清长长地叹一口气,眼中满是愧疚之色:“它是什么人我们也不清楚,但它要为二十多年前的血债讨还说法,我们夫妇无话可说,只能以身偿还!”
“二十多年前的血债?”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却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杀戮、血腥、阴谋、绝望……诸如此类的词汇,那必定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他“嗯”了一声,然后开始讲起了那段隐藏多年的江湖往事,我看了眼师弟,师弟明白我的意思,摇了摇头,示意我店主的伤势已经问题不大,我这才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江湖道门八脉之外,崛起了一个名为内丹门的门派,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只听名字,以为只是丹门的一个小分支而已,谁知,短短数年之间,它便迅速壮大起来,尤其是门主以一柄伏尸刀,在西岳华山神女峰败秦家之主,断其双足,从此与道门八脉的各家家主平起平坐,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就在这时,忽然江湖开始有了一种传言,说是内丹门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崛起,全都因为一副“山河社稷图”,而这副图原本却是运门姚家的镇脉之宝,但多年失去下落。
当时的运门之主姚洛华,也就是姚志清的叔父,闻听后多次派弟子前往内丹门询问此事,想不到那内丹门每次虽表面恭敬,并表明愿意请其他诸门之主共同商议,和平解决此事,而且对所派往的运门弟子都特别礼遇有加,然而却想不到这只是迷惑他们,让他们放松戒心的欺瞒伎俩罢了,暗人派人伏杀运门派遣的所有弟子,最终激怒了运门,两者之间爆发了直接冲突,互有损失,伤亡都很惨重。
就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内丹门将孤注一掷,倾尽全部之力,誓灭运门姚家,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取代姚家,成为道门八脉的其中之一。而更让他们义愤填膺的是,门主姚洛华的女儿竟被内丹门的人伏击,虐杀而死,一时间,整个运门上下全都同仇敌忾,在得知对方的行动计划后,抢先一步动手,先下手为强,是以也顾不上什么江湖道义,直接举全部之力对内丹门的根据地进行了灭绝式的突袭。
最终的结果是,内丹门人起初好像并无几乎的应战斗力,很快整个内丹门就被它们屠杀殆尽,只剩下少数的精英。内丹门主和几个儿子骤然闻此凶耗,最终除了他本人,和一个被我们俘虏的以外,全部战死,包括那出生不久的婴儿。
而姚志清当时是运门年轻一代的翘楚,又是行动的负责人,虽然当时觉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但后来遭到内丹门主父子的顽强抵抗后,损失也颇为惨重,就在他心中怀着疑惑和带着疲惫不堪的门中精英返回的途中,却遭到了大批神秘人的伏击,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下来,除了他和现在的妻子外,全部战死。
当他们只身逃回中时,却更是震惊,整个运门已经惨遭灭亡,门主姚洛华苦苦撑着一口气,等他们二人回来,将运门继承人的信物风华旗交予他们,并说明关于内丹门将要偷袭运门的消息可能是假的后,要他们尽量补偿内丹门,也不要让他们报仇后,便含恨而终。
我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颤声问道:“你说的那个内丹门的门主可是叫陈天义?如今南河市陈园的主人?”
姚志清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想不到蔡家主连这个江湖秘辛也知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姚先生你过奖了,我哪是什么英雄出少年,我只是恰巧知道了这件事而已,而且在他们的口中,听出来的却与姚先生口中的完全不同,很明显,这里面应该是有第三者,有心人的挑拨离间和推波助澜!听姚先生的意思,您已经断定了这怪物三番两次来害你,就是为此仇而来?但据我所知,内丹门中并无这样的歹毒者在仇!”
“我只是从它的眼中感受到了那种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我这一生,除了此事,应该没有别的什么仇家了!”姚志清无奈地说。
“恕我无礼冒犯,我觉得姚先生和妻子这番自愿受死的行为大错特错!如果你们真正为了向死者表达自己的悔意与歉意,就应该努力查出事情的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而不是如此消极避世!就算是死者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
他被我一番话说得低下头去,叹着气,而旁边他的妻子则是脸露激动之色,对他说道:“我觉得蔡家主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与其这么等死,还不如找出背后真的凶手,就算到最后不敌而死,那也是轰轰烈烈,不枉我们修道多年的一身所学!”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这么多年,势单力薄,也曾多次暗中查访,但已过去二十多年,根本就无从查起,唉……”姚志清唉声叹气着说。
我摇摇头:“你们不是势单力孤,还有同为受害者的陈天义,还有我蔡子攸!”
此言一出,姚志清夫妇十分意外,诧异道:“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