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听罢又笑饮一杯:“承兄台吉言。”在赵望的搀扶下悠悠离席。
走出厢房,陆迢拂开赵望,不再是微醺的姿态,淡声问道:“人来了?”
“是,刚见着李三公子的马车驶过来,眼下快到了。”
陆迢“嗯”了一声,阔步下楼。
*
秦霁这边又是一出好戏。
她到了广聚楼后便站在停放马车的地方,这里即不起眼,又很惹眼。
多是双马的宽敞马车,便是三匹马力的也有,多是些高官贵族停在此处的,在这闹起事来场面容易失控,怎么着她也有机会跑走。
她就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熟人,亦深知这片角落有眼睛在找她。
秦霁感知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等前面那马车停下,她突然跑了起来。
秦霁跑得飞快,跌在下了马车的李去疾脚边,连一旁的仆人都没反应过来未能将她拦下。
“三哥哥”
她半撑起身子,摘下帷帽,薄薄一层的白色斗篷散开掉在一边,里头穿的是水蓝色襦裙。窈窕身姿一览无余。
卷翘长睫下一双天真纯粹的杏眼,里面藏着盈盈水波,瓷白的脸不知是跑的还是被这样的天给冻的,透出淡淡粉红。
好像从古画里出来的一般,便是那副鼎鼎有名的洛神图,上头的洛神也未能有她这般生动可怜。
李去疾被这美色晃了眼,失神片刻,旋即将她扶起。芊芊素手滑过他的掌心,冰凉的温度让他找回理智。
这个人自己不认识,他握拳掩在嘴边虚咳了一声,问道:“姑娘是?”
秦霁眼里的泪水再挡不住,簌簌落下,声音娇柔又委屈。
“三哥哥救我。”
她说着便要下跪。
李去疾又扶住她的肩,触到她单薄的肩脊正微微发抖,秦霁顺势扑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前轻声嘤泣。
他愣怔一瞬后回过神来,立时有些不悦,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一个认都不认识的女子搂抱哭泣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负心汉浪荡子。
李去疾是李尚书的三公子,为人谦逊守礼,温文尔雅,最受家中看重与宠爱。
他忍了一两息后推开她,刚触到她的手,那女子很识相,马上松开了自己,退后一步。
秦霁咬着唇不再发出哭声,颔首拭泪。只露出一段光洁的脖颈,在寒风中微微颤栗。
白色的斗篷落在一旁沾了雪与泥,已然无法再穿。
李去疾叹了口气,吩咐人将车上的鹤氅拿下来,亲手为她披上。
秦霁乖觉地向他靠近一小步,抬起那双泛红的眼看向他。
“多谢三哥哥。”
李去疾有心责她两句,女儿家这样成何体统,刚准备开口就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让人不禁觉得她肯定有自己的苦衷。
这一连声的三哥哥叫得亲切,府上倒是来过不少妹妹,亲的远的都有,这从没见过的……他瞥了眼掉在斗篷上的帷帽,眉心一跳。
“秦家大姑娘?”李去疾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尚存着一丝希望,若是她摇头,他便能帮她。
“三哥哥为何如此生分?我们曾经见过的。”秦霁收了泪,糯声看他。
“秦姑娘,莫说见过,哪怕——”哪怕拜过把子我也救不得你。
李去疾被那双水洗过的墨瞳巴巴地盯着,好似有一段丝线缠住喉咙,剩下半句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捡起斗篷上那顶帷帽,抚了抚上头的飘雪,重新给秦霁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