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适之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侯叔叔打了个结语便离开,回家的路上默念打来电话,除了关心我失踪回来的事情之外、就是早早预料到的关于江以南的事情。
默念希望我可以对江以南好一点,她手术后需要休养,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自是满口应下,可实际上,我连怎么面对都没有想好。
失踪的这几天里,江以南已经住进岚山院了,二叔特意挑了一间离我房间近的屋子给他住,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回屋前碰上,他在走廊里等着什么,黑漆漆的环境里倚着墙壁鼓捣着打火机,火舌噗呲燃起来,停留在苍白的面庞前,短暂的照亮。
有的人身处黑暗,却奢求光会为他停留。
“早点休息吧。”我终究还是停下脚步道:“二叔跟我说,你病了挺长一段时间了,需要休息。”
他说不出话来,猛的回过头,也只能远远的、眼巴巴的望着我,据说他嗓子出了点毛病,暂时是不太方便说话了。
他有想向我走过来的意思时我便离开了,回了房间狠狠闭上门,却也因此吵醒房间里的另一个灵魂,澄澄也在等我,在沙发上沉沉的睡着,我来了才醒,我到了跟前,便坐正了紧紧搂着我,额头贴在我小腹前。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扶着他肩膀分开距离:“怎么了,这么晚了不去休息,成人礼不是就在这几天了么,最近很忙吧?”
“姐,我不想办了……”澄澄重新靠在我怀里小声哭着,大概是忧思过度,我摸着他额头,擦去汗水之外还有些发烫,他仰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我:“我们不是还在孝期么,也是有足够的道理可以取消的对不对?”
“澄澄,到了这个位子上,你又不是不晓得,过生日从来不是日子到了你想要过生日了,是外面的人需要你过生日,说到底,就是个契机而已,我名分现在离开长房,你就是长房独子,成人礼是必定要大办的。”我一面安抚澄澄的情绪一面说:“不说津海,就单单只是临江,我们手里捏着省里将近六成的衣食住行,就算是老傅不在了,我们家的产业还在,不少人等着和你结交呢。”
“可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那天会发生什么控制不住的事,我担心……”
同样的预感,可对未来的再恐惧,却也不能把时间停留在此刻。
我拍着澄澄的后背,无奈的叹了口气:“世上不可控的事情多了,问题总要来,哪怕不会是那天也会是将来的某一天,与其把恐惧延长,还不如做好准备,早结束早放松,别怕,姐姐会陪着你。”
话是这样说,但恐惧是最磨人的情绪,当它被察觉,就会拉长延伸,放慢时间,作一只黏腻恶心的蜗牛,顺着人的手臂慢悠悠的一步一步翻开衣物,爬上心口,又在心口爆开,尖利的碎片撕裂皮肤,粘液堵上伤口——窒息般的难熬。
我们又恐惧着什么呢?
突然的踏空,没了曾有压迫曾有不满却也坚实的后盾,极尽喜爱着他的温暖却不愿承担后果,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贪婪,总之这个后盾失去之后,除了经济上需要接手的事情,第一个闯进我们生活的也就是婚姻了。
恐惧的是预感,真正面对的那天,好像也就那样,江以南拿着订婚的钻戒单膝跪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需要做的不过是承受着高辛辞在旁灼热的目光,站直了,面对,抬起手,顺从着带上戒指,最后跟新的未婚夫抱一抱,听着耳畔轰鸣般的祝贺与巴结,就这样。
一个以我为女主角的盛大的求婚,千言万语不足以当时三分浪漫,却是不需要我笑的,多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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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迫的笑太难看了,倒不如没有。
江以南万字情话不晓得说了多久,感动哭了多少人,他将郑琳佯曾经输出去的华琼双手奉上给我,说是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不爱的人也晓得他有多上心的。
该走的流程完了,即使我并没有给到他任何情绪价值,他也并不为难我,老老实实的放我走了,我回到酒宴上,高辛辞的身影望不到了,我便漫无目的的在厅里逛,偶尔跟老傅曾经的合作伙伴喝杯酒,渐渐有些头疼,就找了个角落独自坐着去了,耳边清明一会儿,不久却听到附近有人打探我行踪的声音。
“请问,有见到傅小姐去哪里了吗?”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进耳朵,我仰起头,声音的主人是程筱蕊,对视的一秒便也明白,她早就看见了我,多余一问是她不敢过来,那话不是问别人,是来提醒我的。
我点点头算是行平礼,她才拖着长礼服,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踏步过来,我伸手请她坐下。
“程夫人找我有事吗?”我略带着疲惫问。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简单跟傅小姐聊聊吧,我听说你跟辛辞分手了,还是很可惜,以后不能做一家人的……”
程筱蕊说话磕磕巴巴的,眼瞧着是心虚了,我跟她从来也不熟悉,就算真是上一世我嫁进高家的情况,辛辞和高寒熵的关系没那么好,到后来站在对立面,我跟她就基本话都不说,更别提好感一类的,是不是一家子就更不重要了,显然她就不是跟我瞎聊天来的了。
别是来找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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