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交代许默,“一百多个上榜生,不可能把卷子全都拿出来给你过目,只能你把卷子默写一段,我再拿着对比出来。”
许默颔首,“明日我就让人送到齐府。”
俩人在前头走,背脊笔直,步伐稳健。
赵元在后头拉着安浚嘀咕,“你觉得会是谁换走了许兄的卷子。”
安浚没敢回答,遥遥地望了眼榜首的位置。
如果真是方家,那换走许默的试卷,将会是他们做过最错的一个选择。
会元啊,他们真敢想。
同样遥望榜首的还有长宴,相较于赵元等人的乐观,他眉头皱地最紧,人也更为紧绷。
“小五,大哥会沉冤昭雪的吧。”温知允在旁边拽他的衣袖。
长宴回过神,勉强微笑,“会的。”
当天,许默连晚饭都没有吃,端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姜笙捧着热乎乎的饭送过去,半个时辰后去端,仍然是满满的一碗,只不过凉透了。
她几次想要说话,看见许默用功的样子又咽了回去,转身默默地离开。
温知允和长宴都守在院子里,听见动静围了过去,“还是没吃?大哥午饭就只吃了两口,晚饭再不吃,身体扛不住呀。”
姜笙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吃就不吃吧。”长宴叹了口气,“大哥心里难受,肯定吃不下去。”
这次卷子被换,许默受到的打击最大,不仅仅是失去了崭露头角的机会,还是震惊除了捉刀人以外,竟然有换卷这种舞弊方式。
想当初,掀开个捉刀人舞弊,都费了他们九牛二虎之力,还险些把礼部尚书给搭进去。
如今涉及到会试换卷,背后只会牵连更广,利益更甚。
他们这群朝气蓬勃的学子,真的有能力掀开这么大的舞弊吗?会不会跟上次一样,依然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可谓是,满腔犹疑挂心头,无从分辨身前路。
许默除了奋笔疾书,竟找不到其他排解方式。
公平两个字,写起来那么简单,做起来真是难。
难啊。
这天晚上,整个小院灯火通明。
许默不睡,弟弟妹妹也不睡,陪着他坐到天明。
直到笔墨收敛的刹那,少年将毛笔拍于桌案,精疲力尽的身躯里燃烧着无尽怒火,他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向蒙蒙亮的天外,仿佛看到了灰蒙蒙的朝廷。
所有科举舞弊背会都不是单纯的临时起意,也不是誊录生看他不顺眼,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背后牵连必定庞大到无法想象。
但那又如何。
寒窗苦读十数年,就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
许默不服。
为了素不相识的捉刀人,他都能拼劲全力,殚思竭虑。如今轮到自己了,就不能勇敢点,就不能努力挣回前程?
大年初一在皇城门前,窦威名的话犹在耳边。
只有走得更远,才能管的够宽。
即使磕磕绊绊,即使困难重重,亦要一往无前。
这生生熬下来的夜晚,不仅让许默凭借记忆恢复出会试文章,也让他沉下心,誓要跟舞弊人斗个底朝天。
来啊,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