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光的荏苒,清脆的小嫩竹,迟早成长为真正的青竹,大风时弯腰,无风时起立,可柔软弯曲,亦可傲然挺立。
一如文昌阁提笔落下的四字——青竹公子。
随着车轱辘落停,二进小院映入眼帘。
许默缓缓踏下车辕,回身拱手,“这些时日多谢江兄,咱们的教习也该提上日程,许某不敢打包票让江兄必中举人,但绝对知无不言,倾尽毕生所学。”
他还是之前的样子,笔直静立。
但又跟之前不一样,说不上是哪里。
江承烽顺势拱手,“好,那就麻烦许兄了。”
马车重新走远,小院的门也被打开,露出个圆润的脸蛋。
“大哥回来了。”姜笙很兴奋,“今天没有被刁难吧,没有吃亏吧。”
看,连妹妹都在担心他。
明明身为兄长,却要弟弟妹妹牵肠挂肚,还要他们绞尽脑汁拯救。
真是不应该啊。
许默浅笑,轻抚她乌发,“别担心,不会了。”
不会再任由方家算计,不会再一味地刚直不阿,不会再规避掉所有腌臜与难以启齿。
但要问他的心是否如从前一样。
答案毋庸置疑。
人的行为会变,认知会变,想法会变,但骨子里的正却永远变不成恶,甚至难以倾斜。
接下来几个月。
许默认真教学江承烽,也从他身上汲取着世家子弟特有的不羁,他们互相学习,互相保护,互相成全,倒也结出几分情谊。
方家几次不得手,再也没有找过他们的事。
连江承烽都认为方家是没辙了,许默却依旧认真戒备着。
当秋风转变成寒风,凛冽的冰雪笼罩大地,他找上了正在研究医书的温知允。
“四弟,需要你帮忙了。”许默沉声道,“我想生病。”
温知允呆呆地站起身,后知后觉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
“大哥,你不是最不愿弄虚作假吗?”长宴惊地木头都掉了,“还要在脸上敷脂粉,你真的愿意吗?”
为什么不呢?
许默笑了,“方家不会放过我,与其等他们出手,我们费尽力气防备,不如直接降低他们的戒心,不过就是区区脂粉,不过就是区区装病。”
大丈夫,能屈能伸。
当年父亲不就是因为太过刚直,被污蔑了竟然选择自戕,用死亡来证明清白。
可那有什么用呢,朱志还是做上了县令的位置,整个斜阳县的百姓有苦难言,独子更是九死一生,双腿尽断。
小小许默习惯了仰慕父亲,佩服他的为人,敬佩他的正直,敬佩他的两袖清风。
现在他依然敬佩父亲,但却不愿意如父亲一样,做刚直却易折的翠竹。
“来吧小四。”他伸出手,认真又平静,“让我生病,让我做众人眼里的病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