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明显一怔,眼神从疲惫转为僵直,又从僵直化为隐忍,最后恢复疲惫。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长宴不知道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多少心情起伏,只听得他声音愈发暗哑,“有多不好?”
于是原本的直言被噎在喉咙里。
微薄的父子情份同样也会化作微薄的在意,在愤怒的时候消失,于不忍的时候涌现。
鞠贵妃母子安静平躺的画面涌入脑海,长宴嘴唇微张,“遇到了……遇到了一些意外状况。”
“哦。”天家没有说话。
他还是那样躺在床上,却仿佛有了预感,浑浊的眼珠蒙上一层晶莹,又死撑着不肯掉下来。
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干瘦如枯柴的指攀着床沿,几次轻轻抬起,又重重落回。
“说吧,说吧。”他轻声道,“我总有知情的权利。”
一代帝王,什么风浪没见过。
长宴无法再隐瞒,轻声道,“大皇兄被鞠娘娘误伤,刀上染了蓖麻剧毒,没能救过来。”
“鞠娘娘懊悔心痛,在乾清宫自行去了。”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最真实不过的叙述,来自那点太子对帝王的忠诚。
长宴闭上眼,脑中掠过无数种成像。
有天家怒斥发火的场景,有牵连殃及无辜的场景,也有痛到哭天抢地的情景。
唯独没想到,世界一片清静。
再睁开眼,只看到男人眼角那滴泪顺着面颊下滑,滴入明黄的枕套上消失无踪。
“哦,我知道了。”他木木地应下,“退下吧,好好整顿你的太子府,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长宴难得愣住,半晌才回过神,露出少年该有的不知所措。
“去吧孩子。”天家依旧是那么平静,“去大展宏图,去做你该做的事。”
没有责怪,没有牵连。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祝长鸿在皇权更迭中离世,最恼恨的应该是天家,但想想最不该恼恨的也该是他。
这皇权,是他亲自交到长宴手中的啊。
也许决定立太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过孩子们的归宿,只是定局之前,总免不了残存几分期许。
期许他们能够平安成年以后离开丰京,期许他们在封地安心生活,期许他们不要滋生出无望的野心。
无奈现实总是残忍。
就像当年他与兄弟们争夺权力一样,过于残暴的兄长们各使手段,甚至不惜用上栽赃陷害,结果纷纷出局,只留下他这个性子柔和的。166小说
皇子们总是对那个唾手可得的位置滋生出渴求,混着原本的不甘和愤怒,激发起最大的欲望。
天家身边最后残留的,也只是几位堂兄,与堂兄的子侄罢了。
他没有办法要求皇儿们不要争,就像当初英武不凡的父皇,也没办法阻止兄长们自相残杀。
“死便死了,敢争就要敢死。”先帝的浑厚声犹在耳边。
天家也如此告诫自己,甚至不忍苛责长宴。
只是待得乾清宫恢复寂静,那百般的疼爱涌上心头,过往情份种种,从襁褓婴孩的第一声啼哭,到骑马而来呼唤“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