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被用作偶的原身,定是被盗取内力的童子吧?”
“我瞧瞧能做几个,最好别再用眼睛吧,像你那样手艺不好,没对齐整的话太渗人了。”
赵清絃自顾自地说着话,抬脚往一旁的石柱步去,本应无人知晓的暗室,在他眼底不过像自家后院般来去自如,伸手就拿了盏油灯照明,还顺手地按下开关,石门随即开启。
大祭司并不觉得自己害怕,可湿透的袍子却毫不留情地提醒了他。
对,他是恐惧。
单是面对赵清絃,他就打从心底地慌张不已,就像手无寸铁的百姓立在猛兽面前,不论是迎战或逃跑,却清楚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大祭司顾不上施法,急急让人通传,跟在下人后头直接去找了袁少永,一五一十地把心中的担忧都说出来。
“他分明是另有图谋,什么寻找护卫,说不定那护卫早潜入这里了,你为何还要把麻烦招来?”
袁少永自是知道当中有诈,若此时此刻还察觉不出,他还有什么脸面当这副教主?
他眸色一沉,道:“他的法力是必需的,不是么?”
大祭司沉默了。
赵清絃虽没有直接动手,可连日以来,经他指点的几个下人,提炼童子的速度可要快上了一倍,本来因等得太久而鼓噪不已的几个沐瑶宫人,正心甘情愿地为其卖命。
方才更是出言揽下制作人偶的事,若他没有敷衍了事,不足一月,便能有近百人偶制成,能顶上折损的人手,不再处处受制肘。
“你所忧之事我早已向教主回禀,他知道那小子想联合官府的人把我们全数捉拿。”
大祭司一听,他果真不是为了找护卫,然这结果仍使他惊讶:“官府?”
“表面上他是说要来寻人,实际却是来威胁我们,凭他手下的一个护卫可不能折去教内那么多的人手,我派人走了一趟,查出他是和官府连手了。”
“可是知州不是收了我们好处吗?”
“知州习得素心秘谱后四处顶着假身份作恶,我们已派出好几个死士替他顶罪,可依然贪得无厌,威胁我们若不交出完整的素心秘谱,日后再无交易可言。”
袁少永按照教主的话细细分析,稳住大祭司心神,很是不屑地道:“且不说会否给他,这人自以为手握恒阳教的把柄,实际上仅单纯为几宗案件做过掩饰,弃了也不可惜。教主留他一命,只是不愿在官场留太多痕迹罢了。”
“当、当真不怕他泄漏我们的事?”
袁少永摇了摇头,道:“他知道的不多,且我们剩下的时间太少了,便是他帮忙也来不及补救。”
“那……我们够时间撤离吗?”
袁少永托着头啐骂赵清絃,起初提出只会在恒阳教逗留一个月,他也没多想,心道先把人留在这里,若发生什么事再把人囚禁起来便可,便如实向教主禀报。
怎料,他说的一个月,其实是暗示恒阳教能张牙舞爪的日子只剩一个月,过后便不再是赫赫有名的暗杀门派,而是万人唾骂的人贩子。
赵家小子,当真令人生厌。
袁少永伸了个懒腰,因人数太少,许多消息都来得更晚了,如果他能再早一点知道两方人已连手,哪还会处处受制。可事已至此,也得了教主首肯,他便不再多想,按照教主说的把怀异心者清掉也是好事:“用不了多久,我们在云河城埋下的所有暗棋会被找全,交到官府手上。”
见大祭司又在想什么似的,袁少永忙安抚道:“沐瑶宫有用的人只剩下沐攸宁,方才我下了药,待董长老用了便送给你吧。”
大祭司愣了愣,问:“捉到了?”
“是她自己找来的,我看她根本不像教主说得那般聪慧,晾了她十来日,教主也没下令怎么处置,就干脆帮董长老一把了。”
大祭司怕他们对沐攸宁施咒,失去了这极好的苗子,焦急道:“别伤了她,我要她完好的内力。”
“行。”袁少永道:“董长老只是想要她的真气,我看今天晚上就能把人送给你。”
袁少永见他绷紧的眉头稍有松动,再度开腔:“你也别为小事就自乱阵脚,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童子又不是藏在这里,他们寻不着的。教主说这次的机会也正好整顿整顿,把那些养不熟的人推出去当替死鬼,何乐而不为?”
恒阳教确是被折去不少人手,可说实话,那都是当初与国师交易派来的人,算不得忠心。故当袁少永往上汇报之时,那位教主并未对他作出惩罚,只一脸无所谓地道,多年来苦于没有借口除掉叛者,且让他来清理门户吧。
想起教主那运筹帷幄的姿态,袁少永便安心不少,一脸玩味地对大祭司说:“这般说来,赵家小子自以为掌握大局,实质还是被教主玩弄于股掌之间,届时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该当会有趣得很。”
两人把话纷纷说开,大祭司便不再像之前战战兢兢,想起沐攸宁很快能送到自己手中,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