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走了病腿仙狐兰雨亮,东方一杰和武英图、月婵,一直聊到三更天。他们商量好了,天一亮便去都一乐,去和群雄商定打擂台的事。这时,铁胳膊罗汉雷石虎,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早已鼾声如雷。东方一杰见天已不早了,料兰雨亮今夜不会再来,便叫月婵到外屋去睡一会儿,他和武英图倚着被窝垛,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工夫不大,雄鸡破晓,天已大亮。东方一杰叫醒了雷石虎,爷几个吃罢早饭,留下月婵看家,便直奔都一乐。
刚到都一乐门口,笑面阎君尚凤轩带着两个徒弟迎了出来。东方一杰笑着问道:
“诸位朋友都起来了么?”
“早就起来了,正在后院用功呢。”
说着话,几个人进了都一乐前客厅。坐定后,尚凤轩叫伙计献上茶来。这时,李龙镖、杨大球、赵风梧、黄星儿、魏宏义等人,走了进来。东方一杰赶紧起身,给几位老前辈请安。大家客套一番,方才落座。
喝着茶,东方一杰把昨天夜里兰雨亮来行刺之事,和众人一讲,黄星儿立刻把金鱼眼一瞪,喊道:“好哇,这个瘸狐狸精,我还没找他算账去呢,他到敢跑咱这儿来探底。”
尚风轩想了想说:“兰雨亮并不知道英图在哪儿住,看样子,他早就来了,在这儿没敢下手,才跟踪到英图家去的。”
众人听罢,大吃一惊。杨大球捻须说道:“兰雨亮来都一乐,咱这么多人竟没发觉,看来,此人不但胆子大,轻功也极好,非等闲之辈。”
黄星儿道:“兰雨亮是个专能钻墙越户的飞贼,滚地金龙凌霄大师把少林功夫都传给了他,最后,他竟然用毒药把师父害死了。河南武林界多少高手,都擒他不住,这小子更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了。”
“据我看来,兰雨亮此来,是受人之托。”东方一杰呷了口茶说:“他和咱素不相识,无仇无恨,决不会无缘无故到此行刺。”
“那么,他是谁的同党呢?”李龙镖问。
“妈的,就是黄伯南那二毛子派他来的。”武英图骂道。
李龙镖问道:“就是东亚纱厂总经理么?”
东方一杰点了点头,说道:“大家还不知道,风火小雷神是中了黄伯南的毒计而死的。”
众人都迷惑不解。
醉狮子武英图,早已按捺不住,便把昨天晚上,东方一杰如何认出月婵是亲生女儿,又如何从血衣上辨出霍天舒是中毒而亡的事,和群雄讲了一遍,众人无不掠愕。
“东方师叔,我曾听恩师讲过,那“百炼五更断魂散’乃是我八卦门祖师云里雕双轮镇塞北纯阳道长的东西,从不外传,怎么霍天舒会中此毒呢?”
“老侄不知,纯阳道长便是我的师爷。他把此药传给家父,此药便成了我家秘传之物。”东方一杰答道。
杨大球问道:“此药既然是东方大侠家传之物,黄伯南怎么又会用它害死霍天舒呢?”
提起黄伯南,东方一杰恨得牙根儿疼。他叹了口气,说道:“黄伯南和我是手足弟兄,一师之徒,我们二人有血海深仇啊。”
众人更加不解,齐声道:
“东方大侠,你详细说说,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东方一杰沉思了一下,便把黄伯南如何被父亲收留,他又如何忘恩负义,参加洋教,宿娼狎妓,如何被自已追踪查获,把他削耳逐出家门之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群雄听了,无不义愤填膺。黄星儿晃着小脑瓜儿喊道:“东方大哥,你当时就应该把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宰喽,留下他岂不是个祸害?”
“咳!只怪我当时心慈面软,留下这贼子,致使老爹爹被他算害,搞得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呀。”
三手崩锤李龙镖轻声问:“黄伯南有何本事,能把东方老英雄害死?
东方一杰沉思了一下,接着讲了起来……
自从把黄伯南逐出五里店后,铁浆无敌神渔叟东方白,连日来怒火攻心,又偶受风寒,一下子病倒了。开始,他只觉得浑身酸懒,后来便头痛欲裂,昏迷不醒。东方一杰到处求医买药,日夜陪伴在爹爹身边,精心服侍。
东方白虽然年老病重,但是,他毕竟是练了一辈子功夫,身体的抗病能力甚强,又得到了一个名医的诊治,他的病逐渐好了起来,全家人都很高兴。他这一病,就躺了三个多月。后来,他慢慢地用内功调气,渐渐地能走动了。他见儿子一杰,连日来服侍自已,吃睡不宁,瘦了许多,心中甚是疼爱,便对儿子说:“一杰,我的病没什么事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东方一杰见父亲气色确已好转,便说:“自从爹爹病后,我已经好长时间没下河打鱼了,家中米面眼看用尽。今日天气晴朗,运河上风平浪静,孩儿想去捞上几网,您在家中安心养病,有什么事,尽可呼唤嫚儿她娘,爹爹您意下如何?”
东方白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说道:“自从你娘死后,我就再没有下河行船了。全家的生活担子,便落到你一人身上。你年纪轻轻,就能操家持业,我甚为放心。嫚儿她娘也很孝道,我东方白有如此孝子贤媳,这一生也算知足了。只是叫‘狗剩儿’那小畜牲,气得我得了这场大病。我现在已好多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去办,下河打鱼要早些回来,免得我在家悬望。”
东方一杰又安慰爹爹几句,嘱咐妻子照看好父亲,而后,收拾好渔网,下河打鱼去了。
儿子走后,东方白自已慢慢下了炕,想活动一下腰身,不料,他两腿发软,像踩上了棉花一般。他知道,这些天,身体消耗太多了。他在屋中平心静气地先打了一趟慢拳,出了一身虚汗,坐在炕沿上喘息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了许多,便走出屋来。
儿媳妇正哄着嫚儿,坐在院子里纺线,见爹爹走了出来,忙站起来说:
“爹,您怎么出来了?病还没好利落,小心着凉。”
“哦,没事,我出来遛遛风,散散心,对病有好处。”
儿媳妇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说:“我搀着您点儿。”
“不用。”东方白挥了下手,“你在家哄着嫚儿玩吧,我到河边儿上去走走。”说着,出了家门。
秋天的运河,清亮亮的像一条银链儿。一群群的小白鲢鱼,在水波中嬉戏,争抢着水草吃。河岸边的柳丛里,大肚子蝙蝈鼓着肚子,咯咯地唱个不停。绿色的蚂蚱,弹着翅膀,在草地上飞来蹦去。庄稼已经收割完了,广袤的运河平原,在晴空下显得更加辽阔深远。
铁桨无敌神渔叟东方白,手扶着岸边的老河柳,望着美丽而恬淡的田园秋色,顿时觉得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