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倘若街头小报现在在场,我惧内可算是有实锤了。”
金丝镜框因为刚刚的嬉闹滑至鼻梁之下,靳砚琛伸手推了下忽然顿住,他唇边挂着兴味的笑,目光如黑夜昏昏沉沉看过来,天然让人不清明。
“小意,来帮我戴上。”
简意双膝并拢挤入他腿间,她一只手撑着沙发壁沿,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情不自禁开口,“靳砚琛,我有没有说过你戴上眼镜很有大学老师的斯文气。”
“这倒是没说过。”
靳砚琛低笑一声:“不过你在床上倒是骂过我斯文败类这个词语。”
“你怎么总想到这些。”她嗔怪一声,手里的iPad作势要往靳砚琛怀里砸。
靳砚琛神情十分无辜:“不是你先把话题往这儿勾吗。”
房间里有一点梅花的清香,满园的梅花开放的的那一天,简意正在省外出差,那时候靳砚琛给她打电话,她还不无惋惜说可惜又要再等一年。
靳砚琛当时语气淡淡的,就说了一句会看见的。
简意没想到他让人剪了两株养在家里,月色朦朦胧胧罩下来,好似暗香浮动。
她低头继续挑选婚服款式,发夹挽起的长发有一绺漏下来,乌黑的发与雪白的颈相映衬,侧脸被打下的光显得无端温柔。
这是靳砚琛在脑海里幻想过的家庭画面。
在很年少的时候,每年除夕章毓会牵着他到香港码头,她指着海岸另一端的大陆说,“看到了吗,爸爸就在那儿。”
那时候他还很好骗,会顺着妈妈的话问,“那爸爸什么时候会回来?”
章毓总是那一套的说辞:“爸爸忙完工作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年,你看电视,妈妈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你。”
可笑的是这样的说辞她不管说上多少遍,每一年她都是不变的憧憬语气,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深情到这种地步,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叹。
“小意。”
简意应声回头,她撞进了一双温柔潋滟的眼睛,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平缓,她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微笑。
“分开的时候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靳砚琛睫毛垂下来,他声音极轻道,“你问我大年三十那一次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去你家楼下。”
是啊。
那时候他戏谑用一句“你想见我我就会在”糊弄过去,可是当时他们都知道,从东郊到她家里的路程少说要开车四十分钟,若非提前守在楼下,又怎么会巧妙到她一下楼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这个答案像一个未解的谜团。
它让简意的心又如擂鼓跳动起来。
“是因为我想要见你,我母亲和我说大年三十是万家灯火最明亮的时候,说到万家灯火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
靳砚琛一字一句说:“有你在,东郊才是灯火长明。”
后来她走的那些年,东郊再也没有开过满室的灯光,偶然的几次他回去,也只是摁下床头那盏波西米亚风格的落地灯,黑夜里亮起的一点稀薄灯光,他在这微末余光里回味过往的温存。
那时候,他有种后知后觉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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