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天的眼神一凛,最高层,非常重视,铁林一连说了两个非常,足以证明自己在报告里的担忧引起了最高层的注意。
“你的判断非常准确,香港能否平稳过渡,回归,重点不在政治,经济上面,而是金融!那条国际金融大鳄已经在东南亚得手了,下一步,一定会在香港掀起一股巨浪……”
徐天顿时双眼微微一睁,不需要铁林再往下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道什么样的惊涛骇浪般的光景。
那头巨鳄在东南亚国家屡屡得手,他一定会对香港动手的!
至于为何不是现在,只因现在的香港还在英国人手中,英国人还想要在这最后的两年里彻底掏空香港金融,等香港回归后,那头巨鳄再张开血盆大嘴,把整个香港一口吞下。
而现在,是拿它没有办法的,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并不掌控香港,另外一方面是没有人重视,甚至我们的高层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上面的具体指示是什么?”
徐天缓缓地问了一句。
铁林侧过脸,看了一眼窗外维多利亚港湾渐渐明亮的清晨,凝重的脸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更是在香港呆了半个世纪,你熟悉香港金融的方方面面,又对那头国际金融巨鳄非常熟悉。高层让你立即组织人手,进行预案研究,务必在香港回归前半年内上交北京!”
铁林又稍稍顿了顿,回过脸,盯着徐天的眼眸,想了想,继续说道。
“你要做好准备,上面随时可能通知你秘密回国汇报具体情况。”
徐天的眼角微微一颤,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徐天……”
铁林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徐天把眼皮一抬,看了铁林一眼。
他知道铁林要说什么,铁林要劝自己。
“徐天,田丹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忘了她吧。”
铁林还是了口,徐天的脸平静如水,沉默不语,只是他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田丹是死得冤,在那个年代,谁不冤呢?组织上也早已为田丹平了反,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下了。我知道……”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股怨气,这股怨气也不知该向谁发,组织上也觉得对你很是亏欠,上面该做的都做了,你也该回去看看了。”
徐天的嘴唇微微地抖了抖,默不作声。
他的心思,只有铁林懂得。
徐天之所以再未踏上大陆一步,心里过去的坎儿就是田丹的死。
她死得冤,实在实在太冤。
如果说王美兰的死是凄惨,田丹就是悲惨。
她在那场浩劫中,被人逼疯,可是一个被逼疯的女人,依然没有被放过。
他们押着疯疯癫癫的女人每天游街,每天批斗,参与的所有人要么是凶手,要么是看客。
无论是凶手,还是看客,他们在那一刻,居然从未有过一丝的怜悯,那群人的脸上除了毫无根据的仇视,就是冷漠得残酷的笑容。
也许,那一夜的瓢泼的大雨是对田丹最大的恩赐,疯癫的田丹在暴雨中舞蹈了一夜……
天亮,雨停,那具被冲刷得洁白无瑕的尸体漂浮在雨水中。
那场暴雨,依旧没有冲刷干净这人间无比丑陋的污垢。
远在香港的徐天得到了消息,他并未因为田丹的死而心有怨恨,也未因为此事而放弃心中的信仰和自己的职责。
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不想再踏上那片他热爱的土地。
或许,这是他灵魂深处唯一的,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