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仿佛在说一个漫长又寡淡的故事。
很难想象每一个人深夜里,顾轻舟一个人是怎么在害怕中度过的,才能如此平淡的讲出这么一段话。
迟珊珊有些心酸,泪水在眼眶边翻涌,即将滚出眼眶,她却伸手捂住顾轻舟的眼睛。
顾轻舟的世界刹那间变作黑暗,他的喉咙滚动,身子顿时绷得像是一根被勒紧的绳子,心跳和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怕他又一次病发,温热的手心微微挪动,露出些光亮来。
“别怕,有我在。”
耳畔,迟珊珊的嗓音离得很近,近到唇瓣擦过他的耳垂,能感受到一阵柔软。
她温柔的嗓音安抚性质极强,明明平日里略宽的嗓音,在这一刹那富有魔力的平复住他的心态,紧张的情绪散去几分。
迟珊珊的掌心贴在他微凉的眼皮,除了感受到黑暗以外,还有一丝温度,是前所未有的温度。
自从父亲顾鸾离世后,再也觉察不到的温度。
他拉开迟珊珊温热的手掌,看到她眼眶殷红,勉强露出能安抚他心神的笑容。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她说着,拂去脸颊滑落的泪珠。
顾轻舟的心脏震颤了一下。
他不该和迟珊珊说这些的,明知道她为人感性,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又对别人的事同理心极强,又很难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对不起,我……”顾轻舟启唇。
迟珊珊擦干泪水,冲他露出傻乎乎的笑意,打断了他的话。
“我继续看。”
她擦着眼泪,生怕泪水滴在档案上,把档案弄的湿漉漉的,仔细擦了一遍脸上的泪水,又要掏出帕子擦手。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在她不断动作下缓缓下坠,滑落下眼帘。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蹭过她的脸颊,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又掏出手帕,递到迟珊珊的手心。
“哭得像个小花猫,是我心理有问题,又不是你……”顾轻舟翘起唇角,嘲笑她。
语调却很温和,像是特意被他放缓的。
迟珊珊扁扁嘴,想要回嘴,在心里辗转几遍脱口而出的话又没说出来。
她难道要对顾轻舟说,我是心疼你?这也太肉麻了。
她把话咽了回去,不能说,也不敢去说。
迟珊珊翻看着卷宗,沙沙沙翻动纸张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已经很晚了,夜莺在窗外鸣叫着,像是唱了一支优美的歌。
卷宗确实错综复杂,那首夜莺高亢明亮,婉转动听的歌也听得迟珊珊几乎昏昏欲睡。
“下次再看吧,早点睡,明天还要去庭审。”
顾轻舟看她有些困倦,伸手抽出她手里的卷宗,一一合上。
迟珊珊点点头,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顾鸾的案子历历在目,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放映。
尸检报告上这样写到:
顾鸾,死于1926年3月18日晚间20时到23时左右,死因服毒自杀,面颊呈青紫色,系死前服毒,有毒物检测瓶,屋里没有撬锁痕迹,现场除顾轻舟和顾鸾的脚印,再无第三个人的脚印,尸体边有遗书,经检测属于顾鸾本人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