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兜里掏出钥匙,没有看到两人的神情,就开始解开大门的锁。
女人嘶吼的声音停下,迟姗姗才听到院子里传来的低微的歌声,调子透着未开嗓的稚气和沙哑,却委婉好听。
顾轻舟跟着女人的身影走进院落,她虽然嘴上责备着,倒是没阻拦顾轻舟和迟姗姗进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尸体无处安放,一直存在警局的陈尸室内,以供解剖研究。
迟姗姗站在门口,听男孩的歌声,一时听得失了神,忘了跟进去。
走进院子,女人将菜篮放到石桌旁,钻进厨房,顾轻舟走在石凳上,望着菜篮里的几根叶菜,迟姗姗也凑了上去,坐在顾轻舟身旁,坐在菜篮前,替女人择菜。
高鹏举的家庭境况捉襟见肘,菜篮里的几根叶菜都是无精打采的,枯萎泛黄,不知是放了多久的,迟姗姗小心翼翼的掐头去尾,除去黄叶,生菜也仅剩寥寥几片。
顾轻舟探着脑袋,察看着迟姗姗的动作,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仔细端详,仿佛在看什么古董,与她毛毛躁躁的性格并不相符。
他早年间因为心理问题,看病吃药、行为处事都是浑浑噩噩的,有时候晃神发呆就是一整天,他初来美国的起居饮食都是曹岩拜托朋友安排的,学校、医生都是曹岩的朋友帮忙,直至他能够一点点走出阴影已经是半年后。曹岩怕他吃不惯洋人的东西,做菜的厨娘是曹岩亲自安排好的,用顾家一直在用的厨娘,直至厨娘回国前因年老请辞,他没有接触过做饭,自然也是不会择菜的。
看着迟姗姗的动作,顾轻舟想上手帮忙,又看着菜叶尾巴上的泥土发呆,脊背上有如有虫子来回爬动,令他视如敝履。
迟姗姗瞥见他好奇又嫌弃的目光,轻笑一声。
高鹏举的夫人小步跨出厨房,见迟姗姗已经帮忙择好菜,怒火消去大半,干净的盆放在一旁,取回迟姗姗手边的菜篮,伸手夺回她手里的菜。
迟姗姗和她询问了哪里可以洗手便离开了石桌。
女人择着剩下的菜,低声问顾轻舟:“我丈夫的案子到底多久能够解决?”
她没有抬头,顾轻舟却听见她鼻音沉闷,似是刚哭过。
“你丈夫的案子,你知道多少?”顾轻舟不回答,反问她。
女人被问的一愣,抬眸望向顾轻舟,她的眼眶殷红一片,水光波动,择菜的手也顿在原地,指缝里的泥垢一目了然。
她的鼻翼小幅度翕动,垂下眸子,久久未言。
“我们之前了解到,高鹏举涉嫌杀害上海第一医院名医孙鹤铭,他的遗书表示是他亲自杀人,但是未披露作案细节,只说自己杀了人,鞋底的印花和泥土也能表示他去过现场。”顾轻舟失血过多的原因,说一会就头晕目眩,要歇一歇,停了下来。
女人并不知情,见顾轻舟说到这里神色变了变,情绪激动起来:“这些我早就和警察说过,我丈夫虽然生性顽劣,又是个黑社会,但他坚决是不敢杀人的,而且我丈夫他也大字不识一个,他……”
“你先别激动,”顾轻舟蹙蹙眉,打断女人的话。
在门外太阳底下站了太久,开始没什么反应,这下在树荫下躲了一会,顾轻舟反倒略有些头晕恶心,他强压下喉咙里想吐的欲望,继续道:“这些我们已经调查的差不多,可以证实高鹏举没有杀人,孙鹤铭的案子却和他有一部分关联。”
此话一讲,女人的脸上更难看几分,沾满泥土的手来回摩挲着菜叶,声线颤栗。
“什么关联……”
“名医孙鹤铭的案子有有个嫌疑人,其中一个嫌疑人之前和我们供述了案件全部过程,但是在不久前被人枪杀,在这两人落网前,孙鹤铭的案子是你丈夫供述,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抓到这两个嫌疑人,你丈夫就是这个案子的替罪羊。”顾轻舟长呼出一口气。
女人的唇角被她抿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