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华英的身上还是湿的,这会子进了屋子里,滴了一地的水,赵斯年脸色烧得通红,目光有些迷瞪瞪的,似醉了一般的喃喃自语着,“明儿……明儿……好明儿,我烧得难受,今儿你就别去向母亲请安了,留下来陪着我,好明儿……。”
白华英僵在原处,嗓子眼有些发干,赵斯年喃道:“母亲……我只娶她,我只娶她一个,那些妾,打发走,都给我打发走……我只娶她一个。母亲……。”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念叨着,白华英双拳紧握着。
小道士在一旁瞧着,“这位公子可真是情深。”
“一个男人落魄时的话,当不得真。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歇息了。”白华英理了理湿嗒嗒的衣袍,转身往外走去,小道士见状朝她急道:“郡主,这人烧得快死了,你有没有法子救救他?”
“没有。”白华英扫了眼赵斯年,赵斯年烧得厉害,还在念着她,“明儿,你喜欢吃的千层玉面糕,我下朝了,给你……带回来。”
白华英眼眶泛红,当初她与赵斯年也是有过最暖心的日子的,可那日子没过两年,就被进府的侯月容搅和了,其实她知道,若是赵斯年不给她一点点的机会,侯月容是没有法子的!
白华英被他唤得有些烦心,来到软塌边,“你该唤的是你的容儿,而不是死在你手里的封锦明!”
赵斯年迷迷瞪瞪的,这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又开始含糊不清的呓语着,“母亲,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欺我!为什么要欺我毁我……。”
他最开始,也相信自己是勇安侯府的世子,可是直到勇安侯府出事之后,他才明白,他是北魏的,不仅仅是他,就连那勇安侯也是北魏的,只不过勇安侯到上京更早些!
他忽的动了动,一个东西从他的怀里掉了出来,小道士捡起来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张字迹腐蚀了的合婚书,大红的颜色如今也老旧了,被雨这么一浸,就愈发的不成样子了,但依稀里还能瞧清楚里头的内容。
“合婚书?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将这东西收在身上的呢,师父你瞧,这两人的八字分明也是合得来的。”小道士看了一眼,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老道长夺了他手里的婚书,顺手搁在桌案上,“小孩子家家的,不可胡说。”
白华英凝着那张合婚书,心里有些难受,当初的赵斯年为了这合婚书,费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头,可如今呢?时过境迁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再拿出来的?大抵只剩下那些怨恨了。
“道长,我先回了。”烧着就烧着吧,若是真烧傻了,她或许可以饶了赵斯年一命。
老道长凝着她半响,忽的轻声道:“方才的话,想必郡主在外头也浑都听进去了。”
“是,一字不差。”冷风从外头扑进来,这会子白华英也觉得有些冷了。
“郡主……。”老道长看了眼烧得厉害的人,叹了叹气。
“道长是不是想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白华英理了理身上湿嗒嗒的衣袖子,目光讳莫如深。
道长闻言忽的笑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郡主若不愿意,贫道也不强求。”
白华英默了片刻,写了一个方子递给他,“我是大夫,也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这味药方吃下去,明日就能好。”但是药方里还加了些旁的东西,方便她以后牵制赵斯年。m。
老道士接过方子,白华英转身便出了门,他扫了眼手里的方子,无奈的叹了叹气,抬手又将那上头的几个药稍微改了改,“怨念太生,将来恐劫数难逃啊。”
小道士在一旁瞧得一头雾水,“师父,你怎么将药方子还改了?是郡主的方子写得不好吗?”他师父会医术吗?就这么折腾,可别到时候将人医死了,那可就罪过了。
“拿去照着抓药,煎了速速送来。”老道长拿了方子给他,瞧着烧得糊里糊涂了的赵斯年,万事皆因他而起,将来自然也当由他来结束,这人命中带贵,非比寻常,断不该轻易的死在这里。
雨渐渐的停了,白华英回了屋子里,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衣裳,暮成敲了敲门,白华英这才将门打开,暮成站在门口,避嫌,所以也没进去,“郡主,已经传过信了,王爷明儿一早应当就能到。”
白华英微微拧眉,“怎么这么久?”
“王爷原是一路追踪赵斯年过来的,谁曾想竟然有人假扮他,引开了王爷的追铺,如今已经到望城一带了,若是要过来,最快也还要几个时辰。”天已经快要亮了,下过雨的玉清天宫风景很是不错,远处的山脉环着雾气,娇翠欲滴,有鸟扑着翅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
“好,那就再等一等,他如今发了高热,想来也跑不了。你去休息休息,奔波了一天了。”白华英也累了,她这两日没怎么歇过,身体的状态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