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喧天,狼牙军即将入城。
太子的仪仗与大臣们早早地候在了城门前,预示着一场盛大的庆典。
百姓闻讯而至,蜂拥在街道两旁,不约而同地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想要瞻仰那位神秘的长皇子。人群接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他连屠十城的传闻,言语间既有敬佩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畏惧。
烈日当空,艳阳如织,几乎眨眼的功夫,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人们的额头上已热出了汗来。我与青萸抱着云洲与雨眠,立于茶楼二层,凭栏观望,同样焦急地等待。微风拂面,亦难掩我心中的焦灼与期盼。
“我说那掌柜怎敢将这间雅室卖得这么贵……”盛青萸低头张望,“这确实是迎接入城最好的位置。所有人入城,你都能第一个看见。想看谁看不着。”
“嗯。”我望着远处,神情难以抑制地焦急起来。我想第一个看见他,也想让他第一个瞧见我。无论我怎样克制,两年来日夜煎熬的思念终于在此时满溢,让我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盛青萸瞥我一眼,装作没看见似的,转移话题道:“这阵势看着……比我哥回来的时候还大呢?连太子都来了,这个长皇子到底什么来头?以前从未听说过啊,突然就出现了?只说失而复得,究竟是怎么失怎么得的啊?一点说法也没有?”
忽然,城门外尘土飞扬,震天动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人心神俱颤。
只见一队铁骑优先突出狼牙军势不可挡,向着城门大声嚷道:“长皇子领军凯旋,闲人退散!长皇子领军凯旋,闲人退散!”坚硬厚重的盔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宛如流动的星河。那声音穿透云霄,让原本喧嚣的人群瞬间静默,只余下马蹄践踏地面的沉重回响,吓得孩童们不自觉地躲在大人身后。
随即,一位身披黑甲、手持重剑的男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端坐于一匹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宛如战神降临。面对太子并未下马,仅以拱手见礼。太子似不介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举止间尽显皇家风范。离得太远,听不见彼此说了什么。直到他座下的黑马烦躁地刨踢地面,太子的仪仗才动了起来。但太子的仪仗并未先行,而是让位长皇子领狼牙军将领优先入城。
原本静默的人群不再安分,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当朝太子为长皇子殿后,于礼不合。关于长皇子的身份、归来的缘由以及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种种猜测纷至沓来。是皇帝对这位战功居奇的长皇子另眼相待,还是这位长皇子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种种猜测喧嚣尘上。
然而随着队伍缓缓进入城门,原本喧嚣的人再次沉寂,只余下春风穿过城墙缝隙的低吟。
“来了。”盛青萸神情凝重地看向城门口,目光紧紧跟随着那抹黑色的身影。
随着一声响亮的传诵,“宣长皇子领狼牙军将领入宫见驾。”
城楼上号角齐鸣。
萧景宸昂首挺胸,马蹄踏在青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身玄袍黑甲,身挎重剑,俯视众人。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与威严,宛如从地狱归来阎罗。目光所及,皆为之臣服。沿途百姓纷纷跪拜,一时间不像是对胜利的庆祝,更像是对征服者的恐惧。
我望着他,越来越近。热泪夺眶而出,他终于回来了。
无论他是何正武还是萧景宸,只要他回来就好。
然而四目相对,瞬间的怔愣之后,却是如陌生人般的冷漠与疏离。他甚至未曾多看云洲和雨眠一眼。
“这就是长皇子啊?”直到萧景宸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盛青萸才缓缓说道,“好凶啊,他一看我,我吓得都不敢呼吸。”
我默默点头,下意识抱紧缩在怀中的云洲。
那确实是一双残暴无情的眼睛,远远超过了冷漠疏离,充满了对一切蔑视与憎恨。他周身肆无忌惮的煞气,仿佛要撕毁一切,毫无顾忌。
那不是何正武的脸,也不是他会有的眼神。
我伫立原地茫然无措,忽然之间,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或许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何正武,他或许真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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