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在持续肆虐,人走在街上,吹得东倒西歪,不经意张开的嘴里,下一刻便感觉有土吹入口中。
城内通往四方的十字街,有一辆乌篷马车缓缓经过。
车辕上驾车的小厮裹得严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色小马顶着风艰难前行。
总算到了城东北角,一座落败的旧院,小厮找了处背风处,把马拴好。接过从车里递出来的食盒,接着一个拎着包袱裹得密实的瘦高少女跳下了车。
二人向着旧院走去,推开了门洞中那扇形同虚设的木栅栏。
小厮拎着的食盒压得他的胳膊酸痛,他嘴巴一咧,喊道:“哎呦,好重啊!”
加快脚步跟上了甩了他一丈远的姑娘。
旧院堂屋和西屋破旧的门窗被风吹得‘哐哐’直响,听着让人难受,不知这几个孩子夜里是怎么睡着的。
还算完整的东屋,修得满是疮疤的破烂大门紧闭,屋顶有烟飘出。
小厮上前推了下门,没有推动。
他用力敲了起来,里面有人警惕地问道:“是谁?”
小厮艰难扯开围在脸上的围巾,大声回道:“我是福子,我来送饭送药来了,快开门。”
大门“吭吭叽叽”地开了,迎面撞上的是一张病态的面孔,笑着把他们迎了进去。
“抱歉,这么大的风,你们还想着给我们送饭。”
屋子里同外面一样冰冷,北面的小屋里,孩子们围着土灶烤火,一个个冻得浑身哆嗦。
见到姜沐夏,他们一下子都围了过来,虎子面无表情的坐着没动,看也不看他们。
“福子,你把饭菜给他们分一分,我去给小瑶喂药。”她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走到南面小屋中。
小瑶已经醒了,躺在床上身上压着好几层被子,被裹得严严实实,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
对她来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长得又高,又美的姐姐。她欲起身,姜沐夏把她按了下去,把枕头垫高,让她半躺着一口气把药喝完,又让她平躺了下来,掖了掖被角。
她笑着问道:“是不是感觉比昨天好很多了,你躺着别动,我去拿包子给你吃。”
她起身走出两步,听到身后小姑娘小声说了“谢谢”。
她抿唇一笑,都是些知恩的孩子,像……芝芝,她前世的女儿,只要别人帮了她,她便会软软糯糯地道出这两个字。
想起前世自己的孩子,她的眼圈又有些发红。
孩子们都吃上了饭,她坐在了虎子和大奇身边。
“怎么样,想好了吗?要不要跟着我干?”
虎子沉默了半天,始终不发一言。
急得他身边的大奇推了他几下,实在无法,替他开口,“姜姑娘,他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他说。我们当然愿意跟着你干,可是我们有一个条件,希望你能答应。”
“你说。”
大奇坚定地道:“我们只在这里住,希望你不要把我们强行送到育婴园。说真的,我们对那个地方有了阴影,故此宁愿做乞讨儿,决不踏入半步。”
姜沐夏笑了,“当然,我从来也没说过让你们必须住进育婴园。”
“好,我们跟着你干。”
她环视四周,房子破旧,墙皮脱落,有些地方还透着亮光,“这里太破了,等天晴后,我找人帮你们修一下。下午我让人送两个火炉子过来,这两天,你们先休息。饭菜我会送过来的。但是……。”
她抬眸看着他们,“我也要收银钱的,一天二十文,可以先欠着,以后再还。你们得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我这里也不养闲人。你们年纪都小,我会派一个人过来帮你们。你们除了做好手中活儿,什么也不用你们操心。”
她是怕,自己毫无底线的付出,养出像姜千河那样的废物。
那么自己罪过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