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说话之时,身上多处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其脸色泛白,状态并不轻松。
单单从那些远远近近传来的呵斥之声,杨立便能判断出县尊府上派出的护卫家丁并不在少数,以王荷一人之力吸引那些护卫追杀自然可以,不过王荷当下这样的状态也应付不了那些护卫太久。
若他支撑不住,免不了落入护卫手中,严刑拷打,逼问孩童下落。
看着王荷面上坦然表情,杨立心中了然,对方怕是已经心存死志,抱定了若与知县府上护卫周旋不来,便一死了之,绝不拖累自己的念头。
见世子殿下一直盯着自己,王荷低下了头,涩声道:“殿下,末将真气尽废已有十余年,潜入县令府上拿人未竞全功,闹出动静惹来了这些护卫,还请殿下赎罪。”
杨立摇了摇头,示意王荷先站起来,将孩童拉到了自己身边,随后朝都邪与苍树说了一句:“怕是要劳动二位了。”
都邪摇头道:“不妨事的,大首领,我先去把马车牵来。”
苍树从枣树上跳了下来,捞起剑匣挂在背后,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往山神庙后面走去。
“切,和尚就是和尚,假仁假义。真麻烦……”
杨立只是一声嘱托,二人便像是了解杨立要做些什么一般,各自默契地去牵马了。
“殿下,这二人身手不错,跟在您身边,必然能成为您的得力臂助。”眼看杨立吩咐下来,王荷心知自己不能在此地久留,给世子殿下造成麻烦了,当即抱拳行礼,对那两个杀手夸赞几句,就想离开。
“世子殿下,末将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只能与您忍痛作别,若有来日,必然辅佐……”
王荷话还未说完,便被杨立抬手打断:“你这一去,怕是没有他日了。”
青年心中清楚,这名甫一见面便对自己如此恭谨的武夫,该是自己那从未见过的父亲旧部了,也是师父留给自己的一个后手。
师父倒是生怕自己不下山,又或者下了山没有按照他的意愿来做事,先是以死相挟,又令死士送来一枚棋子,逼得自己不得不走入风起云涌的棋局当中。
若是自己不接收这个孩童的话,只怕这个死士也会故技重施,自刎于自己眼前。
既然接受了,杨立便也没了那么多顾虑,更不能令王荷在自己眼前走失,进而被那些护卫抓捕杀害。
“末将苟活于世已经十余年,活也活够了,能为殿下做些事情粉身以报,也好九泉之下再见王爷。”
王荷低声道。
既然见到了燕王所出子嗣,与曾经的燕王如此肖似,王荷便自觉心愿已了,对野狐禅师的命令便决定彻底贯彻下去。
无论如何,自己都该死在这里,不能给殿下添任何麻烦,也不给藏在暗处落子下棋的敌人抓住任何把柄的机会。
他很清楚,殿下这一下山,从前的平静便被完全打破,狂风怒涛过不了多久便会来到,殿下要面对的敌人不仅多,而且皆不是弱手。
这条路举步维艰,只希望殿下现在便已经觉察到。
若先前未能觉察到,自己的死也可以给殿下一个警醒。
林子外知县府上的护卫叫嚣声愈来愈大,有浓烟滚滚而来,王荷心头更加焦急,然而没有杨立的命令,他又轻易不敢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