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在其手中很快燃烧起来,升起一股烟雾,蒙住了他的脸孔。
程锐跟着蹲下身去,点燃自己身前的那一堆纸钱。
他比那人准备的东西多些,将线香于火堆中点燃,分出了三炷香递给在一旁尴尬笑着搓手的青衫青年,这才摇了摇头:“我与你一样,也是代父祭拜故人。”
“我叫程锐。”程锐点头接受了对方的道谢,面现犹疑之色,片刻后又道,“阁下贵姓?”
他本是想问对方是不是与自己一样,都是燕翎老卒之后的。
但初次见面,问这样已涉禁忌的问题,未免不够妥当,便只问了对方贵姓。
“免贵姓秦,单名一个远字。”秦远向程锐连连拱手,面上带着和煦笑意,“见过程兄了。”
“哦。”
程锐点了点头,便没有了后文。
他倒是想要与秦远攀谈,奈何腹中又无甚么话可说,只得生生刹住了话头,结束了这场对话。
秦远蹲在一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自青萍镇走出之后,或因机缘巧合,或是潜意识作怪,一路游游荡荡,终于还是走到了燕王埋骨之地。
燕州正逢剧变,官匪同出,各地暴乱之相频现。秦远一介文弱书生,武艺稀松平常,能走到这燕山脉,也全赖有同路前来祭拜燕王的老卒照拂,这才免遭祸难。
如今完成了父亲生前的一桩愿望,也有心离开燕山脉,继续去寻自己的前途,但又惧怕山下那些老虎,不免踌躇万分。
身边这人看起来像是与自己一样的独行客,秦远有心想与对方结伴搭个伙,但又担心被拒绝,顿时更加迟疑。
便蹲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远山,脑中空茫茫的。
他不说话,程锐也不说话。
两人便在山顶上空对群山,哑口无言。
两人又都是对自己的前路万分迷茫的年轻人,目下正处在自己人生的困境当中,倒也也没多少与闲人攀谈的心思。彼此沉默于他们而言,反倒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不知过了多久,线香都已燃烧干净了,程锐才回过神来。
太阳已至中天,正是正午时分。
“正午了。”
程锐喃喃自语,心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下了山麻缠会儿,便是黄昏了。”
秦远喃喃自语,心底亦有几分不知前路如何的感伤。
“你要下山吗?”程锐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看着秦远说道。
“自然是要下山的。”秦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下了山,你要去哪?”
“尚不知。”
“我亦不知!”
如此,两个年轻人一拍即合,相顾大笑。
“不知也好,你我二人结伴,便先在这燕州游荡一番,再决定自己的去处,如何?”
秦远笑着邀请道。
“我正有此意。”程锐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