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算什么呢?
他娘这些年到底算什么?
他娘若是知晓,那个人活着,会怎么想,怎么做?
陆清江想象不出,他过于发散的想象力,在这一刻收缩着,像被盐水逼入螺壳里的软体动物,完全失去了畅想能力。
他完全想象不出。
前几日给杜微澜出主意时,他做出的那些设想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降临到他身上。
陆清江啊陆清江,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呢?
你爹是南夷人,多年前是南夷的探子?所谓的战死,不过是虚假表象?
你苦苦挣扎求存,你满腔的恨全都落在外敌身上,现如今你那些挣扎像个笑话,你的恨也没了根基。
陆清江不知道是自己怎么回的那个新得的宅子。
姚慎的宅院与他相邻,听到动静冲出来。
“清哥儿,我遇到你娘他们了,秦钰非要做东,你娘说明天过来。咦,小蛮嫂嫂这是怎么了?”
陆清江摇摇头没说话,一脚踹开沉重的大门。
上午宅院被人清理过,添置了不少东西。三进的宅子,此刻无人,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人气。
若是平时,陆清江定要好好盘算应该如何收拾。
今日他没有半点心情。
“清哥儿你怎么了?要我说,你肯定是认错了。长得一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世上就是有很多巧合。”
陆清江冷冷道:“姚慎,你帮我把门关了。”
姚慎望着陆清江的背影,叹了口气,将厚重门扉合上。
陆清江往院子里走,绕过影壁,穿过花厅,进了二道门,忽然浑身卸了力气,抱着人跪坐在地上。
“到了?”
杜微澜睁开眼,胳膊抵着他的肩膀,看了眼周围。
看东西仍旧重影,她晃晃脑袋,挣扎着起身,没站稳,朝前摔去。
陆清江把人扶住,张了张嘴,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没了以往的底气,平生第一次,他没有勇气开口说话。
杜微澜脑袋晕晕乎乎,思维有点凝滞,努力理了理思路,发现理不清楚。谢行云的酒也不知道是什么酒,她不记得喝了多少,只记得对方痛哭流涕的模样。
一点都不庄重。
啧啧。
她低头,额头抵住陆清江的额头,还是觉得头晕,干脆把人往后推。
陆清江顺着她的力道躺在地上,前所未有的沮丧,目光都是空洞的。像一只失去骨头的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