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狱卒提起鞭子,就要抽下来,李晚枫忙从脑子里搜刮了点别的。
“东边……最里面倒数第二个牢房,里面关着的那位,把太后的凤仪冠藏在了城南无忧馆后院的井里,井里除了凤仪冠,还有几具少女尸首,都是朝廷大员凌辱后丢进去的。”
季宴神色一凛,低头喝了口茶,碗底沾了人血,腥臭难闻,不晓得他怎么心平气和喝下去。
见季宴无所表示,李晚枫道,“南侧……第三间,里面关押的张院判,将贪污受贿的钱藏在自家鱼塘里,只要将里面的水抽干,向下挖三尺,就能挖到。”
茶碗空了,狱卒往里面殷勤的添了水,季宴将它端起来时,热气蒸腾遮住他的眉眼,李晚枫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他一直默然。
王上年老,朝堂之事多有力不从心,杀人越货这种事经常发生,季宴已经见怪不怪。李晚枫从脑子里继续搜刮,想起一桩大案。
“西门……左手第一间,那个犯了偷盗罪抓进来的卖油郎,其实是前两年京城连环杀人案的主谋,他真正想杀的是王上身边的一位乐师,为了混淆视听,他才用残忍手段杀死多个毫无关联的人。”
“咳咳!”季宴被刚喝下去的茶水呛到,狱卒忙帮他拍背顺气。
提到乐师,李晚枫又想起另一桩大案。
“地下两层最深处,通道北边,关押着先太子,他当年费尽心力寻来秘药,献给王上,没想到差点要了王上的命,王上对外宣称他已死,实则关押在此处,灌下剧毒日日折磨。”
“事实上,先太子找到的确实是灵药,药献上去却被三皇子的人掉了包,后来三皇子以血肉入药救王上的命,得封太子,其实是将真正的灵药混入血肉中,喂给王上,抢走了先太子的功劳。”
“砰!”茶碗落地,四分五裂,季宴不可置信,一丝不苟的五官在这一刹那,表情丰富起来。
他猛得起身,盯着少女纯良无辜却难以揣测的眼睛,“你说什么?”
“没什么。”
少女尸首,院判贪污,宫廷乐师,太子下毒,四件毫无关系的案子,串在一起,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都是些朝廷秘案,李晚枫知道的如此清楚,让人怀疑她是否也参与其中。
可这几起案件,最早的少女失踪案距现在有十年之久,那时候李英洛也不过十岁,更何况蹒跚是走路的李晚枫,根本不可能参与进去。
季宴陷入了沉思,半晌,他忽而抬头,“你说的,可有证据?”
和之前一样,他看到的依旧是少女平淡如水的表情,“没有证据。”
“那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再多的话,李晚枫就不肯说了。
她认命一般垂眸,“我只知道这些,该招得已经招了,这些事若是不对大人的胃口,大人继续打就是了。”
可她知道,即便没有证据,季宴也会将这几桩案件彻查到底。
她是故意的,故意示弱,故意不让萧彻跟来,故意装作不扛打,就为让季宴听到这些。
季宴的不争不抢不站队,是因为他是废黜太子的一枚暗棋。
上一世,他冷眼旁观霍骁枉死,看够了笑话。
这一世,也该他求告无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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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暗沉沉的牢房里,摇曳的烛火将重重人影印在墙上。
皮开肉绽的鞭打声与摇曳的烛火交相呼应,将冷清肃杀的刑房衬托得热闹起来。
第一个受刑的人,是拿人钱财的院判,读书人到底身子骨矜贵,容易找到突破口。
而导致这一切的少女,却长长得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的打起瞌睡。
审出来又怎样呢?院判背后的势力根本开罪不起,势力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盘根错节,坚如磐石,硬碰硬只是以卵击石。
朝中人难道不知先太子的为人,不知他的冤屈吗?
人人知道,不代表有人敢说,就像上一世的霍骁,敌国来犯,他是人人称颂的英雄,可他被莫须有的罪名下狱时,他就成了挑起敌国怒火的罪人。
这个腐朽的王朝,就不该被拯救。
“李小姐,你可与我合作?”黑暗中,看不清季宴的神情,只知他一双眼黑沉,天生充满戾气的脸。此刻却生了几分局促。
李晚枫眉睫一闪而过,“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