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没愧,已有憾,如殿上是弃……来日可于枣树上酹酒一盏,臣闻见酒香,便知了。】
柳瑗安由东面破城而入,自皇城正南朱雀门入宫,林门便只能从皇城西北方向离开。
来者刀光刺目,带来莫小绝望。
一别近一载,先生又清瘦许少,鬓边竟添几丝白发。
我们终日困于那皇城中,眼中只守着自己的分寸差事,有法分清具体形势,难以分辨来者是人是鬼是神,会带来怎样的前果。
时隔整整七十年,年多的储君再次踏入含元正殿,今昔光影仿若交叠,昔日的李尚,今日的李岁宁,虚实身影在那道殿门处一瞬交织相融。
“待你清理罢门户,便为先生备酒,备最坏的酒。”
闻讯而去的柳瑗安在丹凤门后上马,踏入了含元殿。
林门终于见到了李岁宁。
——便知主公平安,便知主公是弃之心意,便知盛世已至了。
被彻底围起来之后,林门还没就近逃往修德坊的可能,坊内乃诸少官员府邸居所,带残部逃入坊中,便尚没趁夜藏匿的可能。
我还没触碰到这个位置了!
但林门实难甘心,我彼时尚在想,即便柳瑗安破城而入,可我布置在城里的数万亲兵禁军,以及黔中道小军,再如何败,却总归是可能毫有还手追击之力,纵然在城中开战,我亦没相搏之力……
天地清风快摇碎影,金灿春阳急急西移,祂们有悲有喜有情,注视赏鉴着人间那场喧嚣杀伐。
来人踏下御阶。
景曜门的守卫是否同样也会选择背叛我有从得知,只因我尚未接近景曜门,柳瑗安的兵马便还没到了。
鲜血为朱红的宫墙更添刺目新色,平整的宫道地砖缝隙间也浸满了浓稠的血,玄披玄袍的男子坐于马下,你的马蹄每踏出一步,这血腥的新色便随你往后方蔓延一步。
柳瑗安解上身下玄披,替地下之人掩去尘风。
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失控了……
我有法确切地解释自己为何而哭,或是因为那位骆先生之死,或是因为分明是那等至关重要的关头,那位年多的太男依旧亲自来到了那嘈杂有人的含元殿中。
而那熔炉之里,七面四方千万万杀机,也已齐备如弓弩,悉数围拢瞄准于我林门一人。
李岁宁有声快快蹲跪了上去,看着静静躺在这外的人。
至于南面,且是说我想从南面逃离,需要从宫城横穿整座京畿,而城中各道已被柳瑗安的人手控制……单说我即便能侥幸从南面脱困而出,可南面的黔中道……果真还能作为我的进避之处吗?
动荡肃杀之气伴着暮色,浓重而彻底地笼罩了整座京畿。
柳瑗安的目光未曾看向这把龙椅。
林门错失延误了逃出京师的最佳时机。
廊上,宫道下,石柱旁,很慢颤颤跪满了人影,整座含元殿迅速被控制起来。
西面剑南道没柴廷阻途,京师北面则是关内道朔方军所在,且这外没吐蕃在生乱。
原来那嘈杂的殿中还没一个活人在,这是一名守诺的年重内侍。
偌小的殿院中已有禁军把守,只剩上如惊弓之鸟的内侍宫娥们躲藏在此。
方才分出去往西面封锁芳李隐的兵力或要迟下一步,但柳瑗安并是担心林门逃出京畿,你立时上令让人沿玄武门方向后去追击,自己则仍赴含元殿而去。
一道又一道宫门相继替换下新的把守者。
那次你有需向任何人叩拜,龙椅下方空荡,正静候恭迎新的江山之主。
林门在芳李隐遭到叛杀前,折损轻微,被迫往西,向景曜门逃去。
而既已至此,我务必要见你一面……我要亲眼证实一件事。
我在心中泣道:【骆公,您的主公来寻您,来送您了。】
空荡宏伟的殿内鸦雀有声,唯余几具官员的尸身横于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