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幼仪急忙起身走到床前,奈何刚刚那句话好似是他的梦呓一般,任凭她怎么唤,床上的人再无动静。
莫不是她听错了?
然而还未等东方幼仪转身,床上的人忽然猛烈的咳了起来,整个人蜷成一团,呕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襟,越发衬的面色煞白。
来不及多想,探手从随身带着的针包里取出几根银针,手起针落,三五根针下去之后,君临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只面色仍旧白的吓人。
有下人将煎好的药端了过来,趁着等药凉的空,东方幼仪又扎了几针,撤下来时药的温度刚好,东方幼仪轻车熟路的端起药碗来给君临衍喂药。
这两中毒混在一起,在旁人看来难解,于她却不算是难事,只是解药里那味独龙草甚是难求,夜默跑遍了帝京也没碰见几株,亏得她有收藏草药的习惯,还存有两株,否则君临衍这条命可就难说了。
床上的人牙关紧闭,喂进去的药原封不动的又吐了出来,枕巾上的血迹沾上褐色的药液,说不出的诡异。
眼看着碗里的药只剩一半,夜默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东方幼仪迟疑了片刻,含了一口药,对准君临衍的嘴巴,撬开牙关缓缓的渡了过去。
医者无性医者无性,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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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宫门前已经没什么人走动,西坠的太阳将最后的余光投到城墙上,狭长的甬道里拉出大片的阴影,铜钟响了三下,宫门应声而闭,整个皇宫转瞬间变成一座封闭的囚笼,将千万人封死在里面。
或者说,即使开着门,它亦是一座可进不可出的死牢。
楚婉清斜斜的倚在皇帝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戏——皇帝最近迷上了听戏,自己养了一班子戏子不说,兴致来了还能自己唱上两句。
今儿演的是一出折子戏,讲的是穷书生与富家小姐一见钟情的戏码,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眉眼含春,楚婉清的心思却早早的飞越了宫墙,到了四王府里。
自祭奠仪式之后,君临衍对她生疏了不少,她却不能如他一般疏远起来,昨儿听闻他险些丧命,唬的她险些不顾礼仪擅自离宫,好在最后关头忍了下来。眼下派去的人还没传来消息,也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了。
台上的人唱‘桃林初见,粉面颜色鲜,和羞掩面……’
恍惚见好似又回到了选秀那年,她刚入宫没多久就传来爹娘遇害的消息。在这次利益交换里,身为秀女没了母族的支撑,在宫里就一文不值,选秀还没开始,大家就默认了她落选的命运,变着法儿的欺辱于她。
那日她被罚去拔院子里的草,回来晚了,错过了午膳,问了嬷嬷两句还被抢白了一通,气的躲在花丛里哭,君临衍也是这般从树后面冒出来,目光平和的送过来一方帕子,他说:别哭。
台上一阵锣鼓急响,似有好戏开锣。楚婉清瞄了一眼,恰巧看到上面的人拉拉扯扯做生死离别状,看得人莫名心烦,微微蹙眉直起身子,端起一旁的茶碗抿了口茶水,一抬头就瞧见皇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爱妃不喜欢?”
若换成其他妃子,怕是一个个抢着答喜欢,偏楚婉清放下茶碗擦了擦嘴角,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台上一般:“这出戏臣妾就是不看,也猜得到下面演什么,无非就是穷书生发愤图强考取功名,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样混了个赐婚,衣锦还乡,舍了糟糠之妻的戏码,有什么好看的。”
未出阁时市面上常有这种话本子卖,初看时新鲜,看多了也就乏味了。
皇帝微微笑了笑,眼底神色莫名:“爱妃甚是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