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儿六一边嚼着鸡爪子,一边问黄副爷:“你说上头交代下来的,你上头不是姓牛,叫牛斗星的那位吗?总不能是他让你来的吧?还有,你是在南市那边当差的,你跑这里来,也总不能是白跑吧?赶紧说,拿了多少好处?”
说话好似审犯人,倒把黄副爷弄得变毛变色不自在了。
甭问了,他一准拿了人家的好处呗。
另外,一准也不是他的直属上司,叫牛斗星的那位派他来的,派他到此的肯定是别的什么人。
“我这不是岁数大了点儿吗,巡逻的差事我不顶呛,打也不能打,跑也不能跑,纯属是个花瓶——摆设。也就是我们牛局长可怜我,不顾别人的非议给我保住了这身行头,我才能够每月混几斤棒子面儿养家糊口。我现在的差事就是溜溜腿儿,往各处的警局送个公文、递个话啥的,咱出门坐电车,一分钱都不用给,还不用费胯骨,嘿嘿嘿……这也算是个美差呀。”
黄副爷边说边笑,很是满足的样子。
“溜腿儿就溜到大牢里来了?”猴儿六用质问的语气向黄副爷发问道。
黄副爷终究还是太老实,猴儿六这么一问,他居然说了大实话。
“这不是有人知道咱今儿往这边送公文么。于是找到我,让我把东西捎过来。他也是穿官衣的,衔儿比我要高,我不能不听话。再说了,人家对我不薄,我就更愿意替人家办这趟差事了。”
“这人是谁呀?”猴儿六当即追问道。
“他不就是——”黄副爷陡然把眼珠子一瞪,“你管得着吗!”
好凶险,差点儿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程金锭也跟着瞪了猴儿六一眼,训斥道:“你小子管那么多干吗?既然有人肯托付黄爷,那么一准就是张小二爷过命的朋友。唉……”
继而语出感慨:“谢天谢地,有了药,张小二爷这条命就捡回来一半儿了。”
这时,牢门外有了脚步声,紧跟着有个声音不耐烦地催促道:“我说你还没叨叨完呀,快走吧,别废话了。”
这话是说给黄副爷听的。
“得嘞。”黄副爷边往外走边嘚瑟:“我走了,您各位听天由命吧。”
铁门打开,黄副爷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
“呸!”猴儿六啐道:“老不死的,你嘚瑟个什么劲儿呀,在外面没人待见你,你当这儿就有人待见你了呀。”
“你少说几句会死呀。”程金锭不乐意道:“平时就你话多,他能给咱们送吃的送喝的,还有救命的药,这就是对咱的大恩大德了。”
说完,将肥烧鸡撕下一条鸡腿咬在嘴里,将余下的全都递给了刘广海。
自打进来之后,压根就没吃饱过,见了肥烧鸡,不能不想狼吞虎咽。可好歹自己也是个要脸的人,因此刘广海只吃了很少一些,便又递回给了程金锭。
程金锭心里有火,吃不下,索性给了猴儿六。
猴儿六不是那种在乎脸面的人,一同风卷残云,吃得光剩骨头没一点儿肉,要不是骨头稍微有些硬,非得把骨头也嚼碎了咽下肚不可。
“唷!”刘广海陡然一震,“老弟,老弟……”
程金锭赶紧探过头去,猴儿六一下蹦到跟前。
再看小卜,眉毛抖动,嘴角抽动,手指晃动……
老太爷保佑。死人放屁——有缓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