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芗泉这时也不得不佩服张靖在仓促之间的应敌之策,无论是清除足迹还是如何设伏,并非没有头脑作出的临时决定,而是有着与鞑子经年交战经验的作为,这些,恰恰都是宝贵的经验--这些经验,是无数人用生命作为代价总结出来的。
“立青,我由衷佩服你的这些安排,比起那些三拍党,你的安排才是货真价实的有料!”
张靖一愣:“何为三拍党?”
李芗泉哑然失笑,是了,这些口头惮是后世的说法,便道:“这三拍党嘛,就是指一类人,没有经验也没有经过调查研究,做决定、下对策的时候拍脑袋而定,随意而为;并向上级与相关干系人拍胸膛保证没有问题,一旦发现实际行不通,马上拍屁股走人,仿佛事情与他无关。”
张靖深以为然:“这三拍党是做不得的。”
只是张靖的时间也确实仓促了些,要不然,相信他能实施更多更完美的对策。
林中的一名鞑子,已搜索到离朱雀军堡外林中的埋伏地越来越近的地带,直线距离恐怕只有三十米,开始拉弓搭箭的李芗泉感觉到手心已经冒出了汗,心脏也是怦怦直跳个不停,头上更是不时渗出汗水。不过,上回他在半月湖,就曾遇到山中冒出鞑子斥候的经历,因此,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如若避不开,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而这个时候,两名鞑子骑兵一前一后踏进了军堡,官道上的骑兵,皆弯弓搭箭,只要哪里稍有异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箭发射出去。
林中的李芗泉还在佩服张靖处置得当,却只能怪他没有经验,而这时堡内的张靖却已在暗暗叹气,他原本期望来敌是新附军,或者只是战力稍高的色目人、契丹人或金人。确实在以往,蒙古人在南方的战斗中,极少出动本部军兵,多为驱降国军兵应战。
这一回,张靖失算了,来者竟然是以勇猛凶狠狡诈而闻名的正牌蒙古骑兵,而非他之前遇到了契丹色目人。这些骑兵并未大队入堡,因此,想要将这支骑军引入堡中一网打尽或斩其半数的算盘,这是次结结实实的落空了。
并且,那两名鞑子,迟早会发现堡内的异常,毕竟朱雀军再怎么掩饰,不可能将所有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何况堡内还有几匹劣马,被发现的几率很高。
早知是蒙古骑兵,便不能在这堡内打这埋伏,而要沿途丢弃一些兵器旗号,让疑心重的鞑子骑军止步或详加搜索,为己方人马的撤离赢得更多的时间,或者,要么引他们快速追赶,再中途设伏。
“我可不能做那三拍党,让特使大人耻笑!”他暗道,见事情并未朝自己策划的进行,他立即思考如何调整。
好个张靖,知道事不可为,脸上懊恼的形色还未完全褪去,顷刻间,就已经做好了断然出击的决定,他朝左近女墙处的弓手伏兵示意,随从者皆不约而同“霍”的现身发箭,并呼号“杀敌”。堡内的其余朱雀军二十余人,在王二郎的率领之下,亦纷纷从藏身处奔出,操着刀枪,扑向已经进寨的两名鞑子骑卒。
弓手中射术出众的就数刘华山及两名投降的原新附军,不过区区二十步的距离,对于弓手来说,这个距离射中目标的难度还是很低的,只一刹那,他们手中之箭便射中了当先那名鞑子骑卒,其余几名弓手,也有两箭射中目标,但皆未中要害。
落后一个马身的鞑子骑卒反应异常迅疾,只一眨眼工夫,他同样射出一箭,正中一名弓手面颊,此名朱雀军弓手一个不慎,便跌落于地死于非命,这般身手,非精锐不可为!
张靖虎目一瞪,这两个鞑子都没搞定,大喝:“莫要犹豫,杀!”
可是,探马赤军的反应极快,众人还在奔跑的过程中,只那那鞑子骑卒,在射出一箭的同时,仅凭双腿便控马回转,绝无拖泥带水,一溜烟便奔出了堡门。
值得一提的是,其在奔逃的过程中,居然还能转身射出两箭进行反击,其中一箭便稳稳射中砍向他的一名朱雀军步兵,如此勇猛的表现,王二郎等人不禁有些迟疑,动作一慢,竟让其从容逃脱。
“嘿!气煞我也!”张靖一掌拍在堡墙上,震得尘土飞扬。
堡中朱雀军一出击,李芗泉便知不能按原计划行事,他没有时间回堡问个明白,立即朝早就瞄准好的搜林鞑子发射,飞行稳定、劲道极大的碳素箭还好未让他失望,正中目标!
见主将行动,李芗泉身边的几名军士,皆有眼色,已奔将出去,去寻那中箭的鞑子,要将其性命了结。
这时,李芗泉将目光转向堡内。将第二名鞑子的整个应敌过程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那骑卒的躲避、射箭、控马、撤退、再射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李芗泉心中既是痛惜、佩服又感觉到沉重。痛惜己方的伤亡未能换来截杀第二名骑兵的效果,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训练有素、果敢凶狠,沉重的是,鞑子如此犀利,对己方而言,将是凶多吉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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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堡外做警戒状的鞑子,也许只稍晚了半拍便作出了反应,他们纵马朝军堡而驰,手中离弦利箭带着死亡的召唤,呼啸着扑向堡门口的朱雀军而去,只一眨眼间,几名追出堡门的朱雀军勇士,便纷纷中箭。
那名逃出军堡的骑兵轻松回到鞑子的队列之中,并做好了随时攻击的态势。
“速速回堡!”王二郎急切间大呼,夺过一面大盾,跃过堡门,“乒乒乒”,劲道奇大的羽箭射在大盾上,侥幸护得几人周全。
王二郎大声疾呼左右过来帮忙,继续格挡扑面而来的羽箭,以护住中箭的手足,其余朱雀军兵,或是乡间邻里或是昔日新附军同什中人,感情笃厚,也有几个胆色过人的,赶紧过来帮衬,硬是带拽带拖,将还能行动的中箭伤兵抢回堡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