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管军械厂。其实呢,还是放不下那条铁路。这个豆腐张,一条铁路来来回回拖了一两年!”
于显龙:“这张大帅在这条铁路上没少花心思啊。”
杜仲甫:“那当然啊,铁道到哪军队就到哪,势力就到哪。这条铁道一旦建成,张大帅的军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从北平经奉天直接到达哈尔滨!老百姓的粮食物资也可以装上火车运到宽城子、哈尔滨、奉天北平……”
“您说到粮食,我倒想起来了。您的部队都吃大米么?”
“呵呵,哪敢那么奢侈。都是高粱米饭。”
于显龙:“日本有个什么东拓社,在龙湾镇把黄花甸子租去了。来了一些高丽人,种出稻谷是都不卖,自己也不敢吃,都装上老牛车运走了。去年高丽人自己种粮自己卖,今年就莫名其妙地走了。看方向是运往奉天,我以为是给当官的送去,或是充作军粮。”
杜仲甫皱着眉:“是充军粮,可是不是给咱们,是给日本关东军。小鬼子们在大关东种粮运到国内充饥,他们已经试验很多年了。”
“是啊,高丽屯儿先来的是高丽人,后来就有日本人了。后来被咱们打跑了,现在好歹他们是花钱租的地。那些稻谷……”
杜仲甫:“这又说到铁路了。他们把各个垦植点儿的粮食集中运到奉天驿以东的各个车站,再装上火车运到旅顺口附近的老岭东火磨厂加工成白米,一部分运回国内,大部分囤积起来,一旦跟中国开战,那就是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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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小鬼子儿没安好心哪。”
“呵呵,于三先生一大早赶过来,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我还真是特意来看您的,不过有人一大早送信儿而已。豆腐张这个人不可大用,不过要是带人修复路基,比韩老鳖要强得多。”
杜仲甫:“是日本人把他告了。收了东拓的钱,种地却不给水。是你干的吧?”
“这种人斩不尽杀不绝,还是留着让他修铁道吧。不过他欠我一个人,不把这个人交出来,不能放他。”
“谁呀?”
“就是咱们在修建拉林河铁桥的时候,这个人勾结胡子韩大虎、小白狼洗劫了龙湾镇。这伙人都已伏诛,就剩这个叫韩三虎的被豆腐张私放了。”
“好!我明天再审豆腐张,通缉韩三虎!”
豆腐张又被贬回到龙湾镇了。既不是保安团长也不是龙湾镇长,是杜仲甫特意安排的龙湾路段护路队队长。手下一百多人,负责拉林河铁路桥到龙湾镇蛟龙河铁路桥之间的铁路守卫。
上任那天,豆腐张又带了礼物来到于记医馆。
不巧的是于显龙去了奉天,汪润贞和白大姑娘去丁寡妇大车店帮着拆洗被褥去了,连牤子和半拉子都去野狐岭放马去了。于家只有于朱氏和二凤两个女人。
在于家大院四年的猪狗生活,在棋盘山六年的绿林屈辱生涯,回到龙湾镇十多年提心吊胆的日子,积累下来的尘埃,都被这几年有了孙女的快乐时光洗得干干净净。虽然眼角额头被岁月刻上了浅浅的皱纹,可是看上去还是那么典雅端庄,沉稳大方。
她没让豆腐张进上屋,直接把他带进了西厢房儿子的诊室兼药房,俗称药铺。豆腐张心里不是滋味儿,可是刚刚受过人家的救命之恩,还得忍着。
一向笑容可掬,暖如春风的于朱氏却是一脸冷漠:“张团长,你带了多少礼物来啊?”
“干妈,您的干儿子已经不是团长了。现在是龙湾镇铁路段护路队长。没带多少礼物就是一点土特产。”
于朱氏:“哦,张队长,咱这地方最好的土特产就是本乡本土的人心。你能收拾多少民心呀?”
豆腐张脸都白了:“干妈,我可不是……”
于朱氏一摆手:“我儿子已经不当胡子了,他要当大夫给人治病,少不了的就是信誉人心呐。”
“是是是,我也一直在龙湾镇维护自己的人缘儿。没人缘儿啥都干不成。”
“私放韩三虎也是维护人缘儿吧?放了他,你就既有人缘儿又有大洋了。我告诉你吧,龙湾镇人最恨什么人你知道。韩家两辈儿勾搭胡子祸害乡亲,抓不住韩三虎,你别想进龙湾镇,唾沫星子都得淹死你!礼物你带回去吧。”
豆腐张灰溜溜地出了镇西门,回到扎在狗咬台下的帐篷里。于显龙什么都知道了,龙湾镇人什么都知道了,当年韩学德勾结儿子韩大虎搞了两次八面来风,结果家败人亡。韩三虎跟他爹一个德性,自己何必贪图那五百大洋?五百大洋送给了鲍贵卿,屁用没有!
可是韩三虎是个江湖混混,绿林渣滓,以他的能耐上哪抓去呀?现在他每动一步都得杜仲甫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