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节镇东部边防警戒线的指挥中帐里,负责临时代理行营防务的李勇讲述完了自己的想要说的话,便就不再开口,反倒佯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闭上了眼状若是在休憩。行首的意思,追随日久的三排老兵们心中自是了然,其中的关系利害他们更是清楚,重机甲胄是烈甲军团的最高机密,哪怕黄焱师的制式军备只是三师中最次等的,也依旧不能容许出现有任何差池。
烈甲兵士跨度多年的层层选拔,除了是对体质与心性的一次次磨炼,还有一道重要的环节便是对兵士个人的身世背景审查。
这些都是存在于烈甲军团内部很久的不成文规定,而它的最直白的表现便是每一位重甲兵在获得着甲资格前都必须要签署一份保密文件。就在这一份文件的最后一页,却是详细罗列着这位兵士自出生开始的所有背景关系,上至祖辈父母,下及子女,范围之广三代之内尽有涉及,其中内容之全甚至能详尽到一些父母长辈藏匿在心底的秘密,或有兵士自己不能意识到的些许关系,时有能在文件之中清楚标明。
其中最典型的便是军中流传的某一兵士虽被筛排,却是通过文件找回了自己的骨肉之事。却说那位兵士早年有一青梅,可两人终究无分,女孩被父母逼迫嫁给了当地豪富,生下一子,而那孩子却是兵士与那妇人的一夜关系。原本这段隐秘,两位当事人早已深埋,或以淡忘。却是多年后被烈甲军团背后的审查部门给挖掘而出,其中可怕处细思极恐。
中帐之内沉默且压抑,李勇虽是闭着眼睛,却是绷紧着弦在等有人接茬。至于三排其余人众,内心自然翻涌,权衡利弊,成了那都是李勇的功劳,但是稍有差错,却是要祸及家人,这事怎么选?不能选。
时间在无声中悄然而逝,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却还是李勇睁开了眼,再一次扫视了一边众人,却是依旧只见着这些平日里自己最为信任的部下亲信,纷纷是拿眼神避让躲闪,心中难免起了些许怒火。
当然,他自然是能理解他们心中的顾虑,只是今日这事就必须得找个人顶上来做。正思量着点谁的将时,李代理敏锐有察觉众人中的五七三吕佩躲闪后又瞄了眼自己。李勇顿时有了目标,又开了口:“吕佩,你进军团也是不少年岁了,说说你的看法。”
吕佩首先被点,慌张一个哆嗦,复又抬头,还没等他开口,李勇便似是明知故问般接着说道:“这次武行首荣调,好像是点了你的小弟子杨浩随军,那小子可以,有冲劲。”
提到杨浩,吕佩瞬间色变,嘴角已然有些抖动,是都被李勇看在眼里。李行首心有明镜,又似嘲笑般冲着吕佩呶呶嘴:“你这当师傅的可得再加把劲,别让自己的小徒弟给看了笑话。”
却是李勇这一番话,又是戳中了吕佩心中软肋。一想到自己他日若是再见杨浩,定然是已经做小,自己如何能够甘心。
此刻心中五味杂陈,怒海瞬间被激起的翻涌,五七三再没了犹豫,直立的绷直,站定军姿,朗声开口:“李行首,烦请准许由我代劳边线防务安排之事,若有差池我愿一力承担。”
李勇见目的已成,脸上瞬间阴郁全散,翻身站起,一把拉住吕佩的手,拍了拍他肩膀,眯起眼笑道:“有如此良将为我分忧,好!好!好!从此你便是我亲弟弟,今日起,你便就是我常服排排首,事若办成,以后我为正你为副,好弟弟,大哥一定不会亏待了你,好!好!好!”
接着李勇脸色一变,厉声冲着其余人:“你们这群废物,关键时刻无一人可用,哼!”复又恢复笑脸,“好弟弟,你且好好休息,有事明日再安排,散了吧”说完,抱了抱吕佩,宠溺地拍了拍他的背,便就扬袖离开了去。留下中帐其余人,看着这个明显是给李行首当了枪使的新晋常服排首吕佩,真也是不知道应该羡慕他,还是应该可怜他。
施梁此时还不知道昔日教官已经成为了自己上司,老师李商给他留下了一份点阵牌,是他送行完回到军帐工位后才发现的,上面记录着一幅人脸篆刻浮雕及其相关资料:
盖聂,玉节镇牡丹会花匠,西部云英国人。历三十九年,逃难旅经丽娟府,入伍从军海棠会,期间救济灾众数万有余,有功;历四十一年,加入牡丹会;历四十九年,调夷光府玉节镇任牡丹会花匠;历五十二年桃月,告假。后,不知行踪。
点阵牌最下角刻着:玉节镇守,花周国历五十三年石榴月七日。
这个日期,正是施广忠遇害身死的前一日,应该是玉节镇守发给二叔的点阵回信,而这个名为盖聂的人便就有极大可能是与二叔身死有关。尤其是这点阵牌上的大大的字,更是表明军中定然有股势力与这人有所联系,而最可疑的便就是刚刚调离去的行首武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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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施梁第一次有了关于那一日的线索眉目,却不知是该笑还是哭。喜的是原本的毫无头绪一下就有了线索;悲的却是自己已然形单影只,小妹不知所踪,杨浩刚刚离去,二叔身死,自己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