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坐在龙椅上默然,忽然开口:“朕是不是对太子太严苛了些?”
李公公没敢接话。
乾元帝好似陷入了某段回忆,“朕这些年一直在想,当年珣儿挥剑自刎……其中是否有朕的过错。”
这句话可把李公公给听糊涂了。
昭穆太子之死……不是陛下逼的吗?
但他不敢说。
他心里清楚,乾元帝只是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
帝王半张脸隐在烛影里,“朕始终想不明白,当年兵临城下,朕不过是命禁军将他拒之城门外,并未对他下死令,为何他宁愿挥剑自刎也不愿解释一句——不惜以这般惨烈的方式反抗朕。”
李公公下意识抬头看了帝王一眼,很快便敛回目光,低头不语。
当年昭穆太子被拦在城墙外,与禁军对峙了将近两个时辰,不料最后等来的却是一道废太子的旨意。
他被告知他的母后悬梁自尽的消息,他的妻子在昨夜难产而亡,朝中但凡与昭穆太子走得近的朝臣皆被拘禁在府……若非走投无路,他不会以这种法子自证清白。
“那可是朕一手栽培的儿子啊,”乾元帝一脸痛惜,“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莫非在朕的儿子心里,朕就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昏君?”
这话可怎么接?
皇帝自然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他把这一切归咎于昭穆太子太过刚烈执拗,若非如此,那将是另外一个结局。
思索片刻,李公公颔首低眉,“昭穆太子仁孝。”
这回轮到乾元帝沉默了。
他的儿子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说好听了是宽厚仁慈,说难听了便是优柔寡断。
未来君主如此,于百姓而言是福音,对一个帝王而言却绝非好事。
李公公又添了一句,“怪就怪昭穆太子与南诏走的太近,懿德皇后居心叵测,陛下您并没有错。”
当年懿德皇后卖官鬻爵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此事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内幕。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真正让乾元帝无法容忍的——
懿德皇后用巨额金银换取南诏的珍宝古玩。
也就是说,懿德皇后卖官聚敛的钱财,尽数进了南诏的国库。
此举无异于里通外敌,太岁头上动土。
也就是从那时起,乾元帝对昭穆太子有了猜忌。
后来乾元帝怀疑昭穆太子叛国投敌,也就不奇怪了。
乾元帝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沉郁之色散了些许。
“苗疆圣女所言,你怎么看?”
李公公抬头怔然,总算知道太子临走前为何留下那句警告,他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谨慎道:“奴不敢妄下断言,只是……”
“苗疆与我大乾并无仇怨,且不说苗疆全族性命系陛下一念之间,日后苗疆圣女嫁入东宫,便是皇家的媳妇,断然没有要害陛下的道理。”
乾元帝神色不辨,“朕也是这般同太子说的。”
李公公小心试探,“太子殿下他……”
乾元帝冷哼,“朕才是这江山之主。”
“拟旨吧,”乾元帝轻轻摆手,“明日宫宴朕亲自赐婚,谅太子也不敢公然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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