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不认得这个人,但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她虽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活动,但这女人之间的聚会,互相攀比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
且看今天在场的,哪一个不是悉心打扮过的花枝招展的样子?
更别提眼下正是宫里那些成年皇子选妃的当口,大家明明都是竞争者,偏偏她和谢淑华被一场流言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而且她竟还是个乡下来的,在这些人眼里,分明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
说是众矢之的都不为过。
这人一下子先给她定个美人的基调,岂不是越发让人嫉恨?
果然谢颂华立刻便察觉了来自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打探的视线。
那边高盈也从人群中迎了出来,脸上虽然带着热络的笑容,但是眼底的审视也毫不掩饰,“四姑娘可算来了,果真是头一回见。”
谢颂华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个一直活跃在众人口中的高家大姑娘。
果然只有见了面,才吹到这位贵女圈中的佼佼者如何出众。
若是单论相貌,高盈未必比得过谢颂华或者谢思华。
她五官都比较大气,身量也高挑,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却不是那种性格里的倨傲,而是自小在优渥环境中养出来的天然气质,叫人看着就有三分疏离的感觉。
谢颂华笑着跟她见过礼,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她笑着半笑不笑地道:“确实是个美人,倒是把你三姐姐比下去了。”
谢淑华脸上的表情不由一僵,虽然这话听着像是高盈跟她关系更好一些这才没忌讳,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长得不如人,到底心里不大舒服。
说完仍旧不等谢家三姐妹开口,又补了一句,“听三表哥说,年前在宫里见到你,你脸坏得跟猪头似的,把圣上和几位殿下都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会见到个麻子脸呢!”
这件事情也早就传扬出去了,要不然太子殿下也不会在酒后说出那样的话来,叫全京城的人都在看谢颂华的笑话。
说起来也着实是十足地吊起来胃口,她人都还没有在贵女圈里露面,流言蜚语倒是满天飞。
眼下高盈一开口提起这个,众人便都含了几分期待地看着谢颂华,想看看这位在她们当中颇有些传奇色彩的谢家姑娘,会不会当场哭鼻子。
然而事件的当事人只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早知道高家姐姐做好了准备,我也不用怕吓着人,非要脸好全了才敢出门了。”
一句话轻飘飘地就带过了,既没有解释为什么脸烂了,更没有为自己找补一两句什么话,脸上甚至没有一丝难堪。
倒是高盈被她这样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才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淡定。”
然后才叫人引她们入座,方才就对谢颂华十分热络的少女立即笑吟吟地拉着谢颂华接着夸,“我倒是也听说了,现在看来,大约实在被夸大了,四姑娘这张脸简直比白玉雕出来的还精致嘛!”
又是这样的夸赞,谢颂华着实心里有些不舒服了,便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位姐姐可别再夸了,再夸我就不免得意,这把粉给笑掉了,倒是白费了早上我的丫鬟费劲儿抹了那好几层。”
她这话说完,静了一两秒,随即就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说是闺中女儿们的聚会,可大家都存了攀比的心理,一个个的都恨不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遮掩瑕疵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大喇喇地说自己在脸上抹了好几层粉!
那位赵姑娘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四姑娘怎么这般风趣!”
谢颂华一脸认真道:“我这不是怕丢丑嘛!祖母早就跟我说了,高家姐姐的宴会,比之于瑶池仙会也差不多了,个个儿都是仙女似的,这我着实紧张,只好把这艰巨的任务压派到我的丫鬟身上了。”
一旁一个少女疑惑地问道:“艰巨的任务?”
谢颂华从头到脚地指了指自己,“就是将我拾掇得能满足高家姐姐这聚会的基准水平呀!我那两个丫鬟昨晚上可是琢磨了一晚上呢!
方才来的路上,我都没怎么敢乱动,就怕把这头发给碰歪了,衣服给碰脏了,或者粉给蹭掉了,万一进了门,高家的仆妇们把我当成了谢家的丫鬟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