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聚拢了无数氢分子,却迟迟不发生爆炸的核聚变,虽然看似平缓,但大家都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猛烈的惊天爆裂,迟早要到来。
然而,再长久的拉锯战,也终有必须交锋的时候。
两人的力量终于膨胀到自己的双手也无法承受,照亮黑夜的雷光,撕裂夜色的狂风,再到达极限的同时,终于彼此撞击——
神雷缠绕的万剑合一之刃,刺入了八方坂双手之间的风洞中,风雷的能量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激荡碰撞,爆裂撕扯,剧烈的震荡和冲击声,仿佛要撕裂每个人的耳膜。
八方坂的面色十分狰狞,甚至有些抽搐,他的身体随着鼓荡的飓风浮起,脚下的大地,却裂开了一条巨大的沟壑,就像是冬日结冰的湖面中,突然碎裂的浮冰向两边涌去,露出下方的活水。
在八方坂脚下,那大地显露的伤口中,流出如同鲜血一般的粘稠岩浆,而周围的店铺都已经开始摇晃,一些放在边缘的物品纷纷砸落下落,这场景简直如同一场小范围的地震。
然而,那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故意要用大地相关的法术引起地震,而是纯粹的过于庞大的力量撞击,风和雷两种权能于力量的对撞,导致世界自身的根基也变得不稳定起来,跟着微微撼动。
终于,一触即发的两股力量完全爆发开来,那把剑率先碎裂成无数的粉末,却爆涌出无数锋利的高压电弧,就在击中八方坂面门的刹那之前,却被急剧收缩的风之壁所阻挡。
宏大广阔的无形之风,和尖锐精悍的利刃之雷,两种互相抵抗,却又冥冥之中仿佛同源的力量,交缠碰撞,此消彼长,在不断响起的炸裂声中,终于慢慢归于平静。
而周围的大地,街道和两旁的行道树,早就被吹的东倒西歪,劈的满目疮痍,仿佛经过一场狂轰滥炸,找不到一片完整的东西。
八方坂神色黯淡,跌落在地,然后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显然刚才在交锋中心的他,不可能完全幸免。
但丰武的脸色也不算太好,尽管没有对方那样明显的伤势,但气息却明显紊乱了很多,而且腰杆子也没有来的时候那样笔直挺立,更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后,被收回刀鞘中歇息的利刃。
“刚才那一击之后,你的‘本土化领域’还剩多少?恐怕,大多已经分崩离析了吧。”
布都丰武先调整好了气息,大声问道:“既然你没有身负重伤,那说明一定是有什么帮你抵挡了绝大多数伤害,既然你还没有使用神器,看来就是在以本土加持的权能与我抗衡。”
八方坂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只可惜,这里终究不是诹坊,并非你的疆域,你用虚假的本土转化能力,代价就是被固定下来的本土领域十分不稳定,若是虐虐那些小菜鸟倒也无妨,一旦遇上强敌,你作为土著神所依托的根据地,就会分崩离析了。”
听着丰武的话,金蝉似乎略微想通了一些事。
之前他在听三藏分析,对方的神名,很有可能是某位土著神时,心中最大的疑惑,就算他为何到了申城这种并非自己的领土,还能得到本土力量的加持。
而现在看来,八方坂的神之真名,除了作为土著神外,还拥有另外一种方便的能力,就是可以将本来不属于自己的土地,暂时转化为能为自己提供支持和加护的所谓“本土化领域”。
说白了,就是把一片区域临时划为自己虚假的领地,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何种手段来界定和做到的,但只要不被打破,那么出云八方坂身在其中,也可以享有一定程度的本土加持和特殊能力。
对于作为土著神的他来说,本土加护尤为重要,不但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调集和改变领域内的自然现象,还可以直接转化为战斗能力。
当然了,虚假的总归是虚假的,一旦遇上真正的强敌,例如布都丰武,那么这种虚伪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在针锋相对的战斗中,本土化领域会转化为直接的战斗力和强敌相抗衡,但同时也被蚕食破坏——八方坂自身受到的攻击越强,需要召集的力量就越多,维持领域的存在就越艰难。
方才为了接下那一招,大地龟裂,空间扭曲,就连世界本身都在动摇,那显然就是本土领域被破坏的征兆。
“各位,趁着这两人两败俱伤,我们赶快离开这里。”金蝉透过通信器,轻声向横七竖八,躺在街道各处的队友们说道。
“既然他们都有伤,我们要不要趁现在解决?”孙空空轻声问道。
“不要轻举妄动,他们虽然有伤,但都未动根基,无伤大雅,现在动起手来我们依旧没有胜算。”金蝉说道,“沙净,地下水管应该在刚才的打斗中被波及裂开了,现在地面都有渗水上来,你能操纵它们么?”
“问题不大,我的确感应到地下泛出了很多水。”沙净回道。
“等会儿我找准时机,你立刻操纵那些水来为大家的撤退做掩护。”金蝉说道,“他们中有人用雷,会很忌惮直接触碰水的。”
另一边,八方坂终于慢慢站了起来,而布都丰武似乎也十分注重武士道精神,居然完全没有趁机偷袭,而是注视着他重新站起身子。
“我好不容易才将附近的街区,转变为我的本土领域。”八方坂的口气中,似乎褪去了开始的怒意,只是平常直白的阐述,但仔细听的划,就会发现,他似乎将怒火积压到了灵魂的最深处。
从他口中吐露出的每一个字中,都深藏着凝固在核心之中的炽热愤怒,只要一口气爆发出来,就能焚尽所有敌人。
“辛苦了,不过,那并不是伊势大人的命令。”丰武对此不以为然。
“但是,为了打败你,我决定将这里都放弃。”八方坂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伸出右手,在空中伸出五指,像是不断的虚抓着些什么。
风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并非如同之前那般的愤怒咆哮,而是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