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将两个女儿送到叶宅,也没着急回去,反而跟着一起进了屋。
顾明妤熟门熟路的点亮了油灯,叶氏便往炕上坐了,道:“翻过年来,你也十五了,我瞧着陈大郎是个很不错的少年郎,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在半路上遇到陈予安开始,顾明贞就在心中暗自警醒着,等到老娘跟着一起进了门,顾明贞心中已然有了数,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便道:“上次大修大周律,先皇便加了一条进去,女子年满十六周岁方可成亲,若是十八以后成亲的,还另外有奖励,我虽然不眼红那个奖励,但是这大周律还是要遵守的吧。我是十一月的生辰,满打满算,现在也不过十四周岁出头,离十六尚且还有两年呢。”
叶氏皱眉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们这乡下小地方,真的遵守这条律法的又有几个,这嫁人啊,就像是第二次投胎,你若是不抓紧了机会挑别人,等好的都给人挑走了,便只能别人来挑你了。”
顾明贞哭笑不得,上辈子她父母早亡,虽然没有什么近亲,但是学校的老师以及后来公司的一些老大姐们总会说起来这个事,倒是没想到叶氏一个古代人,想法居然这么现代。
她想了想,道:“娘,这也是要缘分的,我是你生的,你自然看我千好万好,可别人不一定是这么想,陈大郎比我还要大三岁,里正娘子倒是对我不错,但她可曾在你面前露过一丝口风?恐怕没有吧!”
陈里正新官上任,家里本就算是富户,人品又好,稳坐青山村第一把交椅,他妹妹嫁的也是县里的大户,陈予安年纪轻轻已经是积香居的二掌柜,这样的青年才俊,纵然没有功名傍身,但亲事上肯定是不愁的,里正娘子说不定已经在县里给她宝贝儿子寻摸了媳妇人选也不一定。
这段话简直说到了叶氏的心坎里,顾家条件只算一般,且还有继续下滑的趋势,也就是顾恂中了举人,才让众位乡亲高看一眼,里正娘子虽然每每提到顾明贞总是满嘴夸赞,但确实从来没有透露过任何想要结亲的意思来。
顾明贞看看叶氏,又看看妹妹,眉毛一挑就朝她使了个眼色,顾明妤立刻会意,一把抱住叶氏的胳膊摇了摇:“娘,做什么这么着急呀,姐姐现在可厉害了,要我说,咱们家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家分了。”
顾明贞在一边附和道:“是呀是呀,娘,妹妹说的很对啊,分完家之后就是明年秋闱了,这是爹的最后一次机会,成败在此一举,这才是重中之重,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别骂我,假如现在就张罗我的事,爹到时候落榜了,怎么办?恐怕我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所以,娘,你也别着急了好吗!儿孙自有儿孙福,该我的,他就在那儿,跑也跑不掉。”
论口舌叶氏远不是两个闺女的对手,只得叹气道:“罢罢罢,你现在有主见了,我说不过你了。”
顾明贞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母女三人又说了点闲话,叶氏便回了顾家。
两姐妹洗漱过后,顾明贞也没去翻译日记了,练了半小时字,练了半小时三弦,想着还要去县里,便早早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外面天色刚刚有些亮,顾明贞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无声息的穿好衣服出了门,因为担心自己走了,门没锁留妹妹一个人在这招贼惦记,索性拿了凳子翻墙出去的。
到了顾家,叶氏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晚上商议的时候,顾明贞便说打铁要趁热,迟则生变,定了一大早就去县里。
叶氏打了鸡蛋从菜园子里摘了一把葱和面,摊的饼,顾明贞吃了两个饼喝了热水,匆匆出了门。
青山村虽然靠山,但并不偏僻,往前走是镇上和县里,左右又各自通往其他地方,每日里打青山村路过去镇上县里的人不少,很多都是驾车的,牛车跑起来不算快,一天还要跑两个来回,便是两三个时辰没有了,虽说冬日里没什么正经事,但杂七杂八的小事有不少。
顾明贞吃完早饭出了门,天色已经亮了不少,顺着大路走了没一会,后面便来了一辆车。
顾明贞拦下车一问,这车正好是去县里的,便付了几文钱车钱上了车。
牛车吱吱呀呀走了一路,总算在顾明贞快要睡着的时候到了县里。
春谷县她来了几次,每次都是一条路进去,早就无比熟悉,先是去了木匠铺子,柳家一家子正好吃了早饭开了门,顾明贞一进门,便有一名中年人迎了上来,道:“姑娘买些什么?”
顾明贞瞧着这人跟柳红英长得很是有几分相似,便猜想这大约是那位跑了好几天亲戚没回来的柳师傅,可巧,今日算是见到真人了。
“您是柳师傅吧,我是顾怀的侄女,我叫顾明贞,找他有点事,烦请您帮忙喊一声。”
柳师傅道:“且稍等,我进去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