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悔坐到叶氏身边,拉着她的衣袖,依恋地说:“这么多年,让大嫂劳心了。”
“你们都是我带大的,我不操心谁操心?”叶氏拍拍她的手,关心地问:“你同周发的事又怎么说?”
顾悔垂下了头,闷闷不乐地说:“我娘想要三十两彩礼,但周家婶子觉得太高了,还在讨价还价呢!”
“你娘真是……”叶氏原本想说吃相太难看了,这明显是狮子大开口嘛,农村娶媳妇儿谁家不是十两八两的彩礼就行了,她一张口便要三十两,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发生了这么一出,就算以后商讨好了,顾悔嫁到周家也要被人当成一辈子的话柄。这老太太真是一点都不为女儿考虑。但当着顾悔的面,叶氏也不好直言顾老太太的不是,只是拉着顾悔的手说:“委屈你了。”
人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总是特别脆弱,顾悔听到“委屈”二字,眼泪突然便盈满眼眶,把头枕在叶氏的胳膊上,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嫂”,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悔已经十六岁,要说对嫁人没有一点向往,那肯定是骗人的,但她是个姑娘家,长辈不为她操持,她也只能被动地等着。上次相看了周发,她心里是满意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也暗暗想过,嫁给他之后要如何操持家务、照顾婆婆,做一个好媳妇。
她隐隐知道大哥缺钱,秋闱的路费还没有着落,但她没想到他们会把主意打到她的彩礼身上,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呀?难道她不是他们的血脉至亲吗?为此,顾悔已不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过多少次了。
顾明贞结束上午的训练,跨进客厅,就看到顾悔枕着叶氏的胳膊,眼眶通红,脸上犹有泪痕,故意笑着说:“小姑,怎么哭鼻子啦?是太久不见想我们了吗?”
顾悔直起身来,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和脸上的泪水,勉强笑着说:“想你干嘛?我想大嫂。”
顾明贞在顾悔身边坐下来,“小姑竟然不想我,伤心了,亏我还一直惦记着你呢!”
顾悔被她逗笑了,“油嘴滑舌。”
“能博美人一笑,我担下了。”顾明贞挑挑眉。
叶氏抬手点点她的额头,“瞧你,哪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最近叶氏一直旁敲侧击地说她的婚事,顾明贞见她又有这个苗头,连忙转移话题:“小姑,你去看过师父了没?”
顾悔摇摇头,顾明贞拉她起来,“那快走吧,师父昨晚还念叨你呢!”
见她跟火烧屁股一样拉着顾悔跑了,叶氏无奈地笑了,站起来跟着她们一起去了顾明贞的房间。
“师父,你看看谁来啦?”顾明贞人未到,声先到。
顾阿婆见她们进来,欣慰地说:“阿悔来了,极好。”
“师父。”顾悔快步走到顾阿婆床前,红着眼眶说:“徒儿不孝,未能侍奉你。”
顾阿婆拍拍她的手,笑着说:“我好好的,哪要你侍奉,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为了欢迎顾悔的到来,顾明贞中午做了一顿大餐。一家人吃热热闹闹地吃了饭,顾悔跟叶氏一起去围炉夜话准备,独留顾明贞在家听顾阿婆讲课。
顾阿婆原本想让顾悔一起听,毕竟同样是徒弟,也不能厚此薄彼。虽然顾悔没有什么天赋,但能领会多少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但顾悔拒绝了,自家事自家知,她本身没有做菜的天分,也没有多喜欢厨艺,当时拜顾阿婆为师也只是为了学一门手艺,将来能混口饭吃。如今大嫂请自己来是帮忙的,包吃包住付工钱,她没有那个脸留在这里跟阿贞一起学。虽然大嫂和阿贞不会计较,但她过不去自己那个坎。
人各有志,顾阿婆也不勉强她,仍旧只教顾明贞一个人。
顾悔毕竟是跟着顾阿婆学过的,围炉夜话卖的菜其实也很简单,叶氏只教了一遍顾悔就懂了,帮着她切菜洗菜,处理肉类。有了顾悔帮忙,叶氏便轻松多了,笑着说:“真该早点请你来的,你可不知道,前段时间把我和阿贞累得够呛。”
“生意这么好吗?”顾悔没经历过围炉夜话晚上生意的盛况,看到这么多肉和菜心里有点打鼓,能卖完吗?
叶氏卖了个关子,笑着说:“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等晚上开市,顾悔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围炉夜话是整个美食城生意最好的摊位,顾客一直不断,甚至不时还要排队。
干锅仍然由顾明贞来炒,顾悔帮叶氏做麻辣烫,顺便收拾一下外面的桌子,还有洗碗。听着轻松,但做起来是真累,因为客人不断,没有休息的机会,一晚上做下来,就连顾悔这种做惯了农活和家务的人都觉得有些吃力。
叶氏一边收拾一边问顾悔,“阿悔,怎么样,还习惯吗?”
顾悔正忙着擦桌子,闻言笑了笑,说道:“习惯!以前跟师父出席也是这么忙的。不过我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她吐吐舌头,“我原本还担心卖不完呢!”
“习惯就好!”叶氏笑着说:“我刚开始也担心,现在发现,再多一点都卖的完,离关市还有半个时辰呢!”
顾悔想着她们两个人的时候便卖这么多,如今加了自己,是不是多卖点更好,便试探着提议道:“那要不再多准备一点?”
“小姑,别!”顾明贞哀嚎,“够了,够了,我可不想为了赚钱累死。”
叶氏被她那赖皮样逗笑了,“好,就这么多,我们三个人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