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乐宫的后殿中一位俊俏非常的女童穿着大人模样的礼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耐烦的在手里晃来晃去。这把扇子是订亲时准新妇用来遮住脸部的,汉朝时没有掀盖头的风俗,江东地区的习俗是新妇订婚和结婚都是用一把扇子遮面,称为喜扇。
而这位女童便是大名鼎鼎的枭姬孙尚香,因她是家中排行老小,又是女儿,更是吴国太的亲生女儿,因此从小便是娇生惯养,性情方面飞扬跋扈。孙尚香喜欢舞刀弄枪,吴国太溺爱,孙策孙权都无法约束她,也只能任她把好好的闺中变成演武场,并且把身边的丫鬟们全部也训练成女兵。孙策武艺高强,竟然偶有时候还会去指点其一二。
她的身边立着一位老者,严肃刚毅,身材魁梧,虽然穿着一身官服,但是一看便是武将出身。这自然便是江东老臣,黄盖了。他恭敬的对孙尚香说道:“小姐,这扇子是喜扇,风俗要一直端正的拿在手中才好,不然容易夫妻拌嘴吵架。”
“吵架便吵架,吵到后来索性打一架,以武定输赢,谁赢了便听谁的!”孙尚香说到这脸色却黯淡了下来,“唉,没想到本大小姐将来竟然要嫁给一个怂包一个软蛋当新妇!”
黄盖纠正道:“小姐,您的未来夫婿是河北袁公之三子,袁尚。据说此人武艺高超,弓马纯熟,此时风头正劲,被称作当代四公子之一,有贵公子之名。见过他的人都拿他和我们的大都督比,说他风姿不亚于江东周郎。小姐为何轻视于他?”
孙尚香一撇嘴:“他能和周郎比?周郎风雅不俗更是治军的统帅!这世上能让他瞧得起的年青一代只有长兄了!那袁尚就算相貌不输周郎,但是胸无大志,大老远从冀州跑到淮南给人当干儿子!自己有爹还要拜袁术为父亲,这种怂包怎配的上本小姐?!”
说到这黄盖露出老者的笑容,袁术的官员虽然是这么讲袁尚的,但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不相信这种说辞。因为明显有逻辑矛盾,完全不合情理。据江东打探的情报,袁尚此来是为袁绍讨要玉玺的,后来袁术翻脸要自己称帝,因此便软禁袁尚收他为义子,其实是以此人为质来制衡冀州袁绍的。
黄盖说道:“此人跨三州来淮南,随行不过十余人,我倒是感觉此人颇有胆略。有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势!至于质子之说,北袁南袁毕竟是血亲,还是与小姐次兄不同的。”
孙尚香依旧还是不看好袁尚:“唉,可怜次兄被大哥派到这当质子,受这窝囊气,次兄就是不想当怂包也得当怂包了。”
黄盖连连摇头:“小姐怎能如此说权公子,他为江东之基业也是忍辱负重,我等当感佩他的忠义。”
“哼,次兄对外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但是私下里对我和母亲却是哭着说不想当质子的!他啊平时都是谨慎加小心,恨不得一件事三思九思的,如此冒险的事情实在非他所愿!”孙尚香把孙权不为下属所知的一面也讲了出来。
黄盖听后只是笑而不语,但他始终立在孙尚香身边,不曾片刻离开。他此行的任务便是在孙尚香定亲后,再把她安全的送回江东!如果袁术敢扣人,黄盖便是拼了老命也会死战到底!
江东孙氏断不会留两个人质在淮南!
此时孙策也屯兵于秣陵,能够威胁到合肥旧城和寿春。他从始至终都是防备袁术的,而袁术也早早从汝南调集大军来在寿春外扎营,汝南连同寿春的守军不下十万!知道的是两家定亲和认义父,不知道的还以为两家要开打呢。
这所谓的袁孙联盟也是面和心不和,各怀鬼胎!
正堂内,袁术驾临,自从他筹备称帝,他的仪驾便更加隆重奢华。今日袁术竟然已然穿着皇帝制式的龙袍来面对世人了,俨然是一位皇帝了。
袁术如此出现,淮南官僚纷纷献媚,故意议论袁术有帝王之相,群臣跪拜叩首,山呼万岁。
这一下子弄得江东和袁尚这边的人都不会了!莫非要称他“陛下”?莫非要以天子之礼来对待他?
如果这么做了,江东之人和袁尚这边的人将来又怎么和自己的主公交代呢?
张昭和荀谌两位搞关系、搞外交的能人一见此状,不约而同的引领着各自阵营的人对袁术施礼说道:“预祝袁公早日登基!”
但是施的礼却全是寻常的礼仪,并非对帝王的礼仪。
张昭与荀谌彼此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又甚有默契,知道彼此是同道中人。
这句“预祝袁公早日登基”既不失礼仪,又明确的告诉袁术,你现在还不是皇帝,我们没有必要对你顶礼膜拜!
不过此时张合、周仓、周泰三人的脸上都有怒色!分明是心中不服不忿!毕竟袁术这般衣着、淮南官僚这般做派,让天下有识之士都是不屑的!怎么说呢?就是无德无才之人,竟然僭越想当皇帝,这在东汉末年依然是一种大逆不道,令人愤慨和厌恶!即便放到现在袁术也给人一种恬不知耻的感觉:明明是个垃圾,却要爬到干净的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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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便是认义父的环节。
仪式的主礼官是长史杨弘,在他的指挥下,袁尚和孙权出列,之后经过一阵繁杂的仪式后,二人双双给袁术跪下,开始敬茶。
袁术满脸笑容,他的眼光不似是看人,而是看两只宠物狗,在他的意识中,从此两个年轻人便是他的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了。
孙权心中满是厌恶和愤恨,但脸上依旧戴着笑容的面具,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率先敬茶,之后袁术端过茶杯饮了一口,随后称道:“权儿孝濡!”并从侍从托着的盘中取出一件玉牌赠与孙权。
只是袁术呼唤孙权时发音颇像“犬儿”,引得众人一阵憋笑,但是这对孙权却是莫大的耻辱。然而孙权装作没事人一样。
袁尚看着眼前的孙权,心中却有些忌惮。孙权一生懂得审时度势,是个能忍辱负重,权衡利弊的狠角色。袁尚把孙权和司马懿归为一类人,二人的才能虽有不同,但是同为老谋深算,极有城府之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却总能出人意表。
表面上软弱的人不见得就是真软弱,相反很多是柔中带刚,暗地里使劲。袁尚自己亦是如此,在淮南众官僚眼中,袁尚有些绣花枕头的意味,大老远来求玉玺,结果被软禁当了质子,提出很多冀州的策略却都被淮南使用,算是给人做嫁衣!
袁尚使用的是阳谋,阳谋与阴谋最大的区别是,放在台面上的计策,没有藏着掖着,反倒让人更容易相信!
接下来轮到袁尚敬茶,袁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自己本就是袁术的侄子,如今“亲上加亲”认他做义父区别并不大。
袁尚敬茶后也得到一块玉牌,袁术说一句“尚儿孝濡”。
认义父的环节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今天的重头戏还是订亲联姻一事。袁尚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番操作,还能搭上东吴这条线,更成为江东的乘龙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