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自元帝以来诸位先帝子嗣单薄,先帝简文帝时所进嫔御未有所出,十年前收养宗室子司马充为子,由妃嫔养在宫禁,一应起居概照皇太子规制,后来才有当今陛下与会稽王兄弟。
恰逢先帝胞妹寻阳公主与驸马骠骑将军荀羡无子,简文帝于是下诏由司马充过继其为子,改名荀充,封为西昌侯,颇为厚待。
这荀充长成以后,性情不羁放荡,常常夜不归宿,遁入京郊田猎,一去数日,不尽兴不归,建康城人尽皆知。
国子监祭酒车胤为此曾几次上书弹劾荀充行为放荡,行猎踏毁农田种种不法行径,晋帝只是不置一词,对这位表兄(堂兄)听之任之。
徐宗文豁然开朗,道:“原来是西昌侯,那可连陛下都心怀愧疚之人,一朝失去了皇嗣的位置,也难怪行为放纵,心里肯定是不甘的。”
自然不甘,偌大一国皇储,何人能不动心?
秦淮河畔,通往乌衣巷的官道上人影幢幢,百姓们聚集在道路两旁观望着什么。
城内大多都是些朝廷官署,多的是玄袍黄衣,徐宗文正要与郭裳赶回谢府,回头延秦淮河东畔而去,过了清溪石桥,西南方赫然驶来的一送丧队。
两旁的鼓着腮帮子卖力吹打丧乐的吹鼓手们,后面紧跟着的一辆白马高车,白马与车身都装饰着麻布,上面运载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
送丧队阵势大的很,左右还有十几个豆蔻侍女环绕,一行人大小不差百人,最前的一人手捧灵牌,上书“慈母王谢氏之灵位”云云,显然又是士族人家。
“兄弟,这新人都是哪位啊?瞧这仗势,好大的气派!”郭裳头戴葛布角巾,一身青衣挤进人群,朝一旁小哥问。
那小哥年纪轻轻,面容倒也和善,偏过头来不紧不慢反问:“这位兄弟你不是本地人吧?”
“小哥好眼力。在下自郯城而来,早听闻建康城繁华,特来见识见识。”对方小哥随年纪不大,但郭裳的态度却不失谦恭。
徐宗文二人礼仪周到,态度诚恳。
小哥打量几眼,见徐宗文文质彬彬,不似普通人,郭裳又言语得当,不敢轻视,或许此时也心生敬意,他热心的仔细解释道:“原来是东海人,这位兄弟有所不知了,前几日度支尚书的高堂去世了,今日入葬……能不气派吗?”
“原来如此,是在下见识浅薄了!”徐宗文微微点了点头。
“兄台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通世故也是情理之中。”
那小哥的话音还盘旋在徐宗文耳畔,可徐宗文早已听不见,一心跟着那丧车去了,仿佛置身事外。
人群中,这样的议论不绝于耳,也是在人们交头接耳的时候,送葬队伍早已远去。
不愧是帝都,随随便便出行遇到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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