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央,氤氲而升的水沉香带来少许辛凉。
眼瞧着底下人愈发吵得不可开交,康熙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一夜未歇,本就心怀忧虑,这会儿还要听底下人四处扯皮,便是自认精力充沛如康熙爷,这会儿也有些顶不住。
恰在这时,有内侍上前低声道:
“陛下,太子爷求见,这会儿人已经到殿外了。”
“保成?”玄烨按在额间的手微顿了片刻。
保成素来懂事,若是往常知晓有臣下在此,如何也不会执意求见。生怕宝贝儿子出了什么事儿,玄烨当即冲一旁的梁九功使了个眼色。
梁九功微微一礼后一刻不敢耽搁,忙迎了出去。
此刻聚在这里的都是些朝中重臣,上头那般大的动作,众臣便是再傻,心下也自有一番思量。
大殿之上,肉眼可见地,争执之声顿减。瞧着梁九功匆忙离去的背影,索额图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轻抚了抚袖口上的袖纹,看向对侧的明珠眼神中也不由带了些许志得意满。
明珠眸色微沉。
伴随着微不可见地开门声,众大臣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了一处。
哪怕不止一次见过这位太子殿下,众大臣心下仍止不住感慨。
六岁的胤礽身量约莫只有成人腰部这般高,同身子壮硕强健的大阿哥相比不免显出几分纤薄来。扪心而问,其实并不符合当下大多数满人的审美。
然而这会儿看着对方一步步走来,月白的织锦素袍,上身仅一袭靛青色对襟短褂,腰间缀着的白玉珠子似是活了一般。尊贵无华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润之气。
就连此刻略显苍白的面色,都不影响半分气韵。
数日不见,太子爷这气度越发地特别了,便是一旁的明珠都止不住心下暗叹。
御案之上,玄烨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
“儿臣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福寿永康!”
“快些起来!保成这会儿怎么过来了?”接过主子爷示意,梁九功很是自觉地在御案之侧新添上了座椅。待坐近了些,胤礽面上苍白之色更为明显了些许。拉着对方有些凉意的小手,康熙难免关心道:
“保成可是昨夜被惊到了?”
“汗阿玛不必担忧,只是歇息地晚了些。”当着众大臣的面,胤礽只轻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却看向了一旁自进来之际便面色焦急,好似急于要说些什的张廷瓒:
“回汗阿玛,儿臣今日过来是有要事向汗阿玛禀报”
堂下,张英忍不住眉心一跳。
说实在的,待看到自家儿子跟在太子身后进来之际,张英心下已经有些不详地预感。
果然,下一刻,只见自家傻儿子已经忍不住上前一步做拱手状。
一时间,大殿之上无数或惊过奇亦或者幸灾乐祸的目光都不由聚集在了大殿中央,这位身长玉立,色若春晓的年轻人之上。
心知自家儿子的莽劲儿,张英这一刻只觉手脚冰凉,好在关键时刻,御案之侧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童声:
“因着昨日之事,儿臣同张大人一道翻阅古籍,不料竟当真从中发觉了些许端倪………”
张廷瓒虽白了些,却也不至于真傻,很快明白了胤礽的维护之意。感激地看了眼上方,张廷瓒忙接着开口道:
“《晋书》卷29《五行志下》有记:晋穆帝永和十年正月丁卯,地震,声如雷,鸡雉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