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第二十二章 美人是别人的鲜花（第1页）

我的应酬渐渐多起来，每天下午总有人坐在办公室等我下班。

这天，交管所的焦所长到了我办公室，说我都在所长任上好几个月，现在又是局长助理，可他还没和我逢过呢。他乐呵呵地说：“这种情况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林助理咱们都是同僚，要么是你高傲看不起我，要么就是我得罪了你，需要有个机会和你套瓷。”还说我现在都是局助了，怎么着也得给他个巴结领导的机会。

焦所长是局里老资格，说话大套，什么都不在乎，连黄鼎礼都畏惧他三分。“焦所怎么这样说啊，我无非就是挂了个虚职，哪里就是领导了，今后还得请你老哥多点拨呢。”我说的也是实情，我挂着局长助理的虚衔，公路所长职务也没罢免，因为进入了局党委，享受的却是副处待遇。

焦所长亲热地握着我的手，诚恳地说：“林助理，我们交管所赶不上你们啊。我们吃行政事业饭，呵呵，糠箩筐啊；你们吃上头财政拨款，经手的都是百万千万甚至上亿的大项目，米箩筐啊。能比么？哈哈，各人命运不同，我们只有高山仰止的份儿。哈哈，老哥今儿请你，无论如何你得给一个面子。”

我望着他诚恳的面容，真的好为难。说实话，我不想去。吃请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就是闹酒，我的胃不好，老泡在酒精里，烧心、冒酸，偶尔还疼，刀扎一样，真的受不了啊。

可是神仙也不打请客人，再说，既然在场面混，总得搞好左邻右舍关系。交管所负责运输企业审批，从业人员培训，汽车维修企业的管理等等，权利也满大。俗话说，山不转水转，不定什么时间求到他们门下，互通有无总是必然的吗。这焦所长为人耿直，我老爸过世还与黄局长他们一起到过黄葛，送了重礼。我的驾驶执照也是请他们帮忙给办的，也没考理论交规，更没路考桩考，连人都没去，本本钱也没出呢。记得焦所长送本本给我时，还拍着我肩头呵呵地笑着说：“兄弟，祝贺你，又一个新的马路杀手诞生了。那就这样，什么时候我们庆祝你历史性地拿到了驾驶执照？”

想到这里，我爽快地拍拍老焦肩头：“大哥，说什么呢？兄弟一直想请大哥您呢，就是看您太忙，整天都有人候着。既然这样，我让办公室罗主任来，这客就我请大哥，算我给您赔罪好不好？”

老焦脸一下黑了。“兄弟你说什么话呢？交管所虽然穷，不过饭还吃得起吧？你这样不是扫我面子？”

我赶紧道歉，说：“好好，兄弟错了，我今天就把自己交给你，随你安排了。”

老焦立即云开雾散，笑眯眯地拍着我后背说：“这才像我兄弟吗。”随后亲热地扒着我肩头，朝楼下走。

夜幕降临，璀璨的灯光将平常市打扮成一个贵妇人。现在的平常市越来越妖娆，数日不见就有很大变化，省城有的美容美发厅、夜总会、KTV、海鲜楼、桑拿房，这里也都有，让人眼花缭乱。我们去的酒楼名字叫“粤皇味大餐厅”，老板是一个广东人，以菜品价高著称。到了一个叫“海上花”的包房，很大，富丽堂皇的水晶灯配着墙上的宫灯显得不伦不类。菜品很张扬，有生蛤蜊、血燕、三文刺身等等，都一副凶猛的样子。

老焦叫了几个陪客，都是局里二级单位的老大，有局安办的马主任，航管所所长徐新，路政所所长朱家华，运输公司经理刘四海，还有两位美女，一位姓龚，一位姓朱。

我们按照老焦的安排坐下，老焦坐主位，我坐他身旁，我下首是朱美女。朱美女是交管所一枝花，高挑白净，据说老爸是省里一位要员，追求她的男人足足一打。包房里气氛很热烈，我们彼此交换名片，互相表白仰慕已久的话，一副和谐社会的样子。

老焦撕开一条软中华，每人面前甩一包，让服务生开了已备好的四瓶剑南春酒，笑眯眯地说：“今天我们总量控制，就四瓶不再加，喝完再安排下面的节目。”众人一阵起哄，说老焦安排不地道，该把下面的节目提前告知才对。

老焦打趣地说：“我还不是为大家考虑，不是酒壮英雄胆？”众人大笑，说：“对对对，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于是众人将酒杯擎了，纷纷说谢谢老焦，都干了亮出杯底。

老焦说：“大家都说我不地道，其实我们这里有一个最不地道的，也是我们这里官位最高的，大家怎么不敬敬他？”众人于是都把注意力转向了我。我脸色滚烫，心里直怪老焦，却只好用一张开花开朵的笑脸给众人，说：“我哪里官职大，还不是同大家半斤八两，再说我哪里就不地道了？”

老焦说：“小林，你就是不地道，别看你是领导，就算你是黄鼎礼，要是不遂了我们这些诸侯，我们也不尿你那壶！”众人都说对对对。

我一看阵势不对，怎么有开批斗会的样子，我才当上这个局长助理，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怎么就被当作靶子了？将目光朝四处望去，见所有人都比我年长，都是局里的老板凳，事业上的精英，我恍然大悟——我是在不自觉中得罪了众人，我工作没多久，也没做什么突出的事情，居然就当上了他们向往的局长助理，我不成众矢之的才怪！

我抓过酒瓶，哗啦哗啦倒进一个大杯里，诚恳地说：“各位兄弟姐妹，小弟才疏学浅而当上助理，实不是本人所愿，有得罪之处，我这里告罪了。”将酒杯举起与他们一一碰了，说：“大家随意，我干了。”说罢，我将那一大杯酒咕噜咕噜喝了。

“好！”老焦带头鼓起掌来。“林助理海量啊，吃菜吃菜。林助理你是少年英雄，待会儿我得单独同你表示表示呢。”

“好，遵命。”那一大杯酒好像火焰滚进我肚子，轰隆一下燃烧起来！接着，我给每个人敬了。我平素很少喝酒，此刻一圈喝下来喝得我周身热汗淋漓，心口擂鼓样震荡，太阳穴那里砰砰地跳荡着。

朱美女双手捧着酒杯站起来给我敬酒，其他人也跃跃欲试。我望着那一双双狼一般的眼神，打了两个酒嗝儿，双手抱拳说了丧气话：“哥们儿姐们儿容我方便方便，一会儿再来领教大家的海量。”说完跌跌撞撞朝洗手间走去。刚到洗手间，热辣辣的酒就涌上来，我趴在小便池上就哇哇地呕吐着……

我泪眼朦胧地想，这到底为了个啥？吐完洗了把脸，转身我下了楼走出酒楼，冷风一吹让我顿时头脑清醒不少。这些家伙真真不是人，原来串通好了整我的冤枉！真想就这样走人，可要是这样，我在平常交通系统还怎么混？不，不能走，酒场就是战场，我虽然和他们是同级，却挂了个局长助理的虚衔。我要是走了，以后工作怎么开展？

我到小卖部买了一条天子香烟，１００元一包，顺便买了一瓶贵妃醋，拧开瓶子咕噜咕噜灌进肚子——醋能解酒，地球人都知道。我重新回到包房，把香烟甩给朱美女，让她发给大家。

老焦说：“酒品看人品，所谓酒风酒品酒德，林助理是实在人。”

我与老焦碰杯，将酒一干而尽，摇晃着站起来说：“你们……谁、谁再说助理，我……我日他先人板板！”

一席皆惊，大家大眼瞪小眼，然后将目光对准我，好像看天外来客。

我嘿嘿狞笑着用手指一一指着他们：“你，焦所长；你，徐所长；你，朱所长，还有……我叫不上名字，你们都是我的老爸。”

众人都张大嘴巴愕然地望着我，老焦尴尬地说：“林助，大家无非是替你高兴，捧场，对，捧你的场，我们可没有其他意思。”

我没有搭理他。“长……长兄为父……这……这是……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我信奉……真理，更信奉……两……两肋插刀的哥们儿。如今，我有幸……结识众位大哥，小弟三生有幸了！”说罢我抓过酒瓶子，哗哗哗朝肚子里灌。

“林助理你干什么啊你……”老焦到底撑不住了，一把夺过酒瓶啧啧赞叹着说：“早听人说公路所林所长硬气，果然是一条汉子！好，你这小弟我喜欢，认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吱个声儿，水里火里哥哥我给你办！”

我拧着脖子问：“哥……，那我们的酒……酒……不……不喝了？”

老焦豪爽地挥挥手说：“也剩不多了，不喝了，带着量一会儿去吼歌时再喝。”

“焦……焦哥，总……总得让我回……回敬美……美女啊。”

“到底是大学生不同，有绅士风度。”老焦说着话瞅我不注意给我换了个酒杯，看我同两个美女碰杯，众人都拍手——当然，那杯子里装的是矿泉水。

吃过喝过，一行人兴致勃勃地朝歌厅走。我们去的是长江边一艘由趸船改装的歌舞厅，名字叫“神女号”。进了包房坐下，我发现两个美女不知何时不见了。我昏昏欲睡，身旁坐着的老焦对着我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好像一尾活蹦乱跳的鱼。我们每人挑选了一个陪唱妹妹。老焦给我挑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美女，他则要了个小巧玲珑的乖乖妹。

我强打精神看着大家伙唱着乐着，我也想吼一嗓子，可总想不出自己会唱什么歌。老焦捏捏我肩头悄悄对我说：“林助理，去楼上做个按摩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