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之前,九昱正在举盏吃茶。
囚牛一边给九昱倒茶,一边仔细观察九昱的容貌:“九昱姑娘,可喜欢这茶的滋味?”
九昱细细品味:“白毫乌龙,滋味强烈,颜色浓艳,略略苦涩,不如春茶新鲜强烈。但,入喉之后却又淡淡清香,值得回味。”
囚牛:“九昱姑娘很识货,此茶茶叶轻飘蓬松,茶梗瘦长,芽尖常带有茸毛,气味略显粗老,香气难以提升,滋味的确苦涩,但却曾是我北都的国茶。”
九昱:“哦?”
囚牛:“因为此茶乃是前朝王上云纹的最爱。”
九昱:“原来如此。”
囚牛:“当年云纹最喜爱的茶种,如今所剩不多了。”
说话间,囚牛看着九昱。
九昱冷静答道:“前朝之茶,用于今日,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囚牛放下茶盏:“茶水还好,若是前朝之人,留于今日,才是危险。”九昱摇摇晃晃地将茶盏放下:“正是。”
囚牛步步逼近:“九昱姑娘今年芳龄?”
九昱:“二十。”
囚牛:“那九昱姑娘是生于云纹三年。”
九昱微微点头:“正是。”
囚牛:“那时候,九昱姑娘在何处?”
九昱回答道:“越州双鱼村。”
囚牛继续诱导:“夫人常说九昱姑娘,幼年失恃,少年失怙,家中空落,着实可怜。”
九昱摇着头:“家中虽空,然,心中不空。”
九昱想起身,但头一晕,又坐下去,九昱扶额。
囚牛仍在弹奏:“九昱姑娘,怎么了?”
九昱:“侯爷今日好雅兴,夜半邀九昱前来品茶聊儿时趣事,还为九昱弹奏妙曲,实在让九昱惶恐。”
囚牛冷笑道:“还望九昱姑娘不要见外。这些都是夫人的意思。”
九昱:“二姑娘?”
囚牛微微点头:“夫人常说九昱姑娘无亲无故,一个姑娘家家的,很不容易。所以想更多地了解九昱姑娘,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九昱揉捏太阳穴,微笑:“定是九昱前世积德,从小到大有阿父疼爱,一直在家中娇养。纵然多病,却没吃过日晒雨淋的苦头。如今承蒙各位贵人相助,得以将阿父的遗志承续下来,更是九昱之幸。也多谢二姑娘的关心。”
囚牛琴声急迫:“九昱姑娘从前来过北都吗?”
九昱一口咬定:“从未来过。”
囚牛死死地盯着九昱,继续追问:“第一次来,九昱姑娘对北都的事儿和人怎熟悉得那样快?”
九昱:“多亏贵府各位贵人的帮助,小姑娘常伴我左右,四爷也时有指点,九昱感激万分。”
九昱回答得滴水不漏,囚牛依然不放过:“不知道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还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巧合。”
九昱目不转睛,心中不住地告诉自己:囚牛法力高强,他所弹奏的《真泠散》比普通乐师弹奏得要厉害。不行,我不能昏昏然吐露真言。
方才的九昱,是装晕,而此刻,她真的有些晕了。
暗中,九昱掐自己的手心,掐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