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笙眸色微动,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裴钰松了松神色,浅笑道:“你小时候倒知道借我的势,如今胆子却小了。”
阿笙敛了敛眉目,不去看裴钰,“总不能借一辈子……”
这话说得疏离,裴钰愣了愣,却听阿笙笑了笑道:“我总不能去污你的名声。”
裴钰看得出阿笙有些不太对劲,见她如此,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
因听闻裴钰在这,此时晓春庭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有的听到了这边聊的一两句,便在那私下议论了起来。
因而,二人不得不离开,裴钰走之时看了一眼阿笙,她端着柔和的笑,但那双眼睛里却是波澜不惊。
待裴钰走后,窦晨曦方才问道:“既然九公子肯帮忙,为何你不让他帮你?”
阿笙摇了摇头,“阿姊,其实在我意识到这件事自己无法反抗的时候就想到了裴钰,以裴氏瞰卫的能力,他定然很快就能知晓。
但最后是外祖母去求的人,后来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与裴氏、与裴钰毫无关系,他们的帮助并不是理所应当。
我这辈子不会只遇见这一个困难,难道我每次都要向他求援么?今日若非在此遇见,裴钰可会到府上与我说这番话?”
阿笙心中闷闷的,思绪却无比清晰。
“裴钰心善所以愿意帮我,但我不能依赖他的心善。其实我对他而言毫无价值,他今日能拨冗点醒我,我亦是感激,这已经足以。”
阿笙不由想到了那日的合德公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她的价值才决定了她在他人眼中的贵重。
“我不需要他人偶尔的施舍,他人的给予也随时可能收回,唯有靠自己才永远不会失望。”
片刻之前,窦晨曦还在为阿笙与裴钰相熟之事心思斐然,想着定有一段佳话。
但此时听完阿笙的话,窦晨曦只觉就连自己的心都微微发寒。
阿笙将人性看得太清,看得太过凉薄了。
湖面之上,凌波微微,瞰卫将阿笙的话一五一十地将给那人听,宗亲王听得这些话,不由啧啧两声。
“你这大半时间都在寒州之上,瞰卫消息传递不甚及时,刚回来听得此事就赶了过来,你对这个挂名的门生算上心了,却得了这丫头如此评价。”
裴钰眉目低垂,印着湖光清冷,就连音色也带上了几分淡薄,“但她说得对。”
他看着湖面之上光如明镜,以凉薄照透人心,缓声道:“无论是谁,对他人过度依赖便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别人手里,与自裁无异。”
“她这个年纪若是认了这套死理,养成了冷淡的性子,将来怕是会其心不正。”
宗亲王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亦如三月的春风,带着暖,也带着寒。
“不过这样也好,你裴氏这一次的决定怕是牵连的不止一两个人,你倒也没那个精力一一去管。”
大树将倾之时,何以顾及脚下杂草。
但,她会是杂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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