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山里伸手不见五指,她一盏小油灯顶多只能看见脚下方寸之地,路又很陡峭,几次都险些摔倒,又怕碰到肚子里的孩子,万一真的磕碰到肚子,很可能会大出血,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心悬在胸口,寻思着她换了个方案,先走一定距离之后找个可以躲避的地方呆一宿,等待天蒙蒙亮的时候再继续走。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快两个小时,中途就已经摔过两次,身上脏兮兮的。
本就大着肚子行动不便,此时脚下又不小心被树藤缠上,她重心不稳,整个人狠狠跌在地上,一瞬间油灯灭了,周遭一片漆黑,夏夏顾不得裤子被刮破小腿划伤出了血,也不顾手和手腕搓破了肉,泥土跟血混在一起,她紧张的先去检查自己的肚子,抚在肚子上的手将衣服蹭上血迹,狼狈极了,感受到自己的肚子没有疼痛感才安下心。
她站起身时感觉到小腿的痛感,管不了那么多,继续踉跄着往前走,可刚才的油灯灭了,出门时着急,连火柴也忘了拿,现在没办法,只得摸黑前行。
几分钟后身后淅淅的声音,让夏夏心头猛地紧了,一手捂着孕肚加快了脚步。
而仓乱的脚步声带着树叶的沙沙声越来越清晰,温黄的光骤然蔓延到她身前,夏夏不由停下,双腿完全僵在原地,身后一个悠悠的声音随即刺进耳膜,“周夏夏,大喜的日子带着孩子上哪去啊?”
夏夏压制着内心的恐惧,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周寅坤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自己漏了马脚,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她破罐子破摔,直起胸慢慢转身,暗夜里与他四目交锋当头对面,“是你杀了爷爷,是你强暴了我,是你逼迫我给你生孩子,你恶心!你让我觉得恶心!”
眼前的人穿着破旧的衣服,浑身蹭了不少土,像个乞丐,小腿的裤子破了能看到里面血淋淋的口子,手上也有血,还真是为了离开他连命都不要了。其实当天他就看到了阿布那通只响了一声的来电,而来电显示竟是泰国,按理说那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达戈贡村了,所以他早就怀疑了。
周寅坤大步跨到浑身脏兮兮挺着孕肚的女孩面前,仿佛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他所有的气全消了,他拉上她的手臂,语气都变弱了,“跟我回去。”
“放手!”夏夏猛然甩开攥着她的那只大手,一把大力扯掉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黑色檀木珠完全散落,滚跌在满是泥土的地上沾着灰。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你的任何东西都让我觉得脏!”她每句都撕心裂肺,在山里形成空旷的回声。
“周夏夏!疯了是不是!?”
夏夏不受控制的笑了,笑的肆意,“疯?要论疯,我哪有你周寅坤疯啊?弑父杀兄!你有人性吗!”
看来她确实都看见了,也不会跟他谈和,而周夏夏就相当于他心头长着的血肉,他怎么可能放她走呢。
男人上前,大手捞过夏夏的后颈桎梏在身前,“我只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回去?”
由于过度紧张后背的汗寝室了衣衫,她眼睑殷红,泪在里面打转就是不掉出来,一字一字从唇齿间溢出,“不-回-”。
周寅坤笑了,笑的慎人,“好,你自己选的,别后悔。”
他松开箍着夏夏的手,往后退了几步,与她中间空出块地方,此刻一个被打的狼狈不堪的男人被亚罗扔到夏夏面前。
周寅坤满意的睨了眼一旁的冷面少年,“干得不错。”
那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沾满血,可眉眼间她一下就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阿伟哥哥!”夏夏瞳孔都放大了,震惊道。
“周寅坤你说过放了他的,你——你骗我?”
“怎么?心疼了?是你先出尔反尔,怎么还质问起我来了?”周寅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许嘉伟艰难抬头,眼前的女孩大着肚子,衣衫破烂,一时间他内心绞痛,最终他还是没能保护好她,“夏夏——,我没事”,说话间血从嘴里沁出来,牙齿被染红。
这声“夏夏”,周寅坤听了就火冒叁丈,他狠狠一脚将许嘉伟的头踩在地上,使人半个眼角都陷入沙子,“亚罗,看来你这刑用的还是轻,还能说话呢。”
就在下一秒,踩在许嘉伟头上的脚不自觉松动了,眼前的情况让周寅坤额头都冒了层汗,周夏夏不知什么时候拿了把手枪,那只手枪的枪口就抵在自己拢起的肚子上。
同时周寅坤也认出了他那把枪,已经上好膛的伯莱塔M9手枪,男人气到头皮发麻,脚下的力道再一次加的更重,致使许嘉伟不禁闷吭了声。
她看了眼地上的人,拿着枪的手在颤抖,嗓音哽咽着,与周寅坤对峙,“放了阿伟哥哥”。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周夏夏!他许嘉伟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用自己跟孩子来威胁我?”
“那你周寅坤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当孩子的父亲?”,夏夏的喉咙就像被沉重的大石压着,字字从胸口里吐出来,黑夜中的她,挺着孕肚的纤瘦身体摇摇欲坠,以命相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