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三日下来,婠婠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面庞上都失了光彩。
她一整日都不说一句话,就是那样虚弱地仰靠在马车的车厢里,任由马车如何颠簸,她也还是连哼都不哼一声。
整个人都安静得可怕。
她这次出来只带了萃澜和薛娴。
萃澜一日三顿地劝她吃点东西,婠婠也顶多咬下两口肉干,麻木地在自己口中咀嚼。
那个信使负责驾车,也在路上和婠婠说了那天晚上所发生之事的详细始末。
不过其实也只是很简单的事情,甚至根本没有花费什么太大的口舌功夫。
那天深夜里,当皇帝在行军路上看见那口大箱子的时候,只是微微一愣,而后其实便十分轻而易举地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虽则其木雄恩命人将那些母鹰的喙都绑了起来,不让它们唳叫出声,但是皇帝还是很敏锐地听到了箱子里的鹰隼扑动翅膀的声音。
随行的狼犬们也闻见了周围埋藏的那些烟花的火药味,开始紧张不安地夹起了尾巴,轻声嘤嘤着提醒主人。
皇帝传令命人不准去碰这口大箱子,并且越发加快了速度想要更快些通过这道峡谷。
随行的精锐亲卫们自然皆遵皇帝之令,路过那口箱子时全都避而远之。
但是就在他们的大部队已经通过了一大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几乎有狗儿大的黄皮大耗子,看着“修行”都极为老道,几乎通了人性了。
木箱子上有一个活扣,那些母鹰们在里面如何扑腾翅膀都无法打开箱子,但是只要轻轻松松推动一下那个活扣,箱子就会立马打开。
那黄皮大耗子围着箱子转了两圈,然后就伸出爪子推动了那个活扣。
一瞬间数只思念幼崽的母鹰全都腾空而起,在峡谷上方不停地扇动着翅膀。
黑夜深沉之时,峡谷本是极为寂静的,所以这些母鹰闹出来的动静在此时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群鹰飞出去的片刻之后,皇帝就立马意识到不好,疾声传令,命士卒们在山谷之间寻找掩体,以躲避峡谷之上的箭雨和巨石。
但是这条山谷从前也是突厥人的行军道,走了多少年下来,四壁都是光秃秃的口袋状,哪里能寻到足够合适的掩体。
不过时,峡谷之上果然射下一阵箭雨,引燃了掩藏着的烟火,霎时间烟火奇燃,光亮冲天,山谷之上的人瞬间就可以锁定魏军的位置。
更是将皇帝本人放在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
后来几乎所有的箭雨都是朝着皇帝一个人的方向射过去的。
箭雨和烟火之后,就是数不清的被人推下的乱石。
皇帝并没有等来什么救世主和神佛庇佑。
在这样极尽危困的情况之下,突厥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绝对的制高点和优势地位。
而魏军即便是精锐部卒,在这个时候连拉起弓箭的地盘都没有,只能慌忙逃命。
烟花燃放以及燃放之后散发出大量的浓烟,又很容易刺激到他们的眼睛,模糊他们的视线,让人迷失方向,在那条峡谷之中成为待宰的羔羊。
倒也难怪那个信使在心中怀疑此事是天意为之了。
魏军分明什么都没做错,竟然就这样栽在了一只黄皮大耗子的身上。
其木雄恩这招毒计,竟然还真的让他歪打正着地发挥了作用。
这恐怕也是这么多年来晏珽宗心里最憋屈的一次了。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让他有被别人追着打的时候,而他竟然在那样的地形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也亏得是皇帝年轻力强,硬是在乱石矩阵之下一路艰难地重新穿出了这条峡谷,从突厥人的毒计之下……可以说是捡回了一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