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郭嬅语并没有等到远归的沈清梧,他那边传口信说军营中有事,让郭嬅语不必等他。郭嬅语也就让人把备好的菜肴撤下去,之后该干嘛干嘛。
“也就咱们家夫人这么淡定,老爷说暂时回不了二话不说就撤了东西,不生气也不恼的。这要是放在旁人家,还不得先郁闷几天。”绿波跟着点朱往下端东西的时候,偷偷跟点朱说了起来。
点朱戳了一下绿波的脑门,“老爷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不回来了,是有要紧差事办的,夫人要是为了这事不高兴那才是自找麻烦呢!况且夫人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不用担心这些。”
“不过也是,府里如今就一个老老实实的淑姨娘,也没别的通房姨娘来给夫人添堵,夫人也的确是过得舒心。”
沈清梧到了下午也没回来,郭嬅语倒是等到了沈清瑶。轿子在沈府门前落下那会儿,天空上稀稀落落的飘起了几滴雪花,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一走进明熹堂就听见正房那边传来一阵一阵的哭闹声,挺着肚子的沈清瑶一听就笑了出来,“这又是你们冉姐儿折腾人了吧?”
佩月稳稳的扶着沈清瑶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我们夫人前两天还说,有了冉姐儿之后才知道,以前明哥儿和昭哥儿都算是老实的了。”
“这到底不像她两个哥哥了。”沈清瑶说到这儿忽然眼神一动,眼底闪过一抹迟疑。
等到她进了正房,见郭嬅语还抱着冉姐儿哄拍着,她趁机又看了冉姐儿几眼,许是疑心生暗鬼,她看这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像郭嬅语。
虽说四五个月大的孩子看不出来日的长相,但是基本的眉眼轮廓已经有了。这孩子看着眼睛有点小小的,怎么看怎么不像郭嬅语那双带着笑的大眼睛,也不是沈清梧的那双媚眼。沈清瑶心里一咯噔,顿时心里就猜出了十七八种原因。
等到冉姐儿不闹了乖乖的在郭嬅语怀里睡着了,沈清瑶迟疑了半晌,才说道,“弟妹别怪我多话,我也是啊最近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来想着过来讨个心安的。怎么如今我听见不少人说,这曜哥儿是足月出生看着白白胖胖的,怎么冉姐儿就看着像不足月呢!”
郭嬅语心下一沉,这般猜测她也不是没听人说到过,毕竟她生产当日府里人都知道夫人生的是个男孩,百日那天又冒出来另外一个,难免会让人心生猜测。
见郭嬅语没说话,沈清瑶还以为自己猜中了什么,拉着郭嬅语的手谆谆道,“弟妹你不用害怕,若是清梧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一定替你做主。你收养檀姐儿是好心,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这么欺负人啊!”
听了沈清瑶的话,郭嬅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沈清瑶怕是把冉姐儿当成了沈清梧在外偷生的小女儿,连忙解释道,“大姐想什么呢,我哪儿有那么好心替清梧收拾这烂摊子。他沈清梧要是敢干这种事,你信不信我能把他腿打断了!”
“你可别替那小子遮遮掩掩的,他们这些臭男人就是那样,总归会拈花惹草的。虽说咱们女人要贤德,但也不能一味的纵着他们。这孩子怎么说都得是来路正的,不能哪来的都要啊!”
沈清瑶说的有些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惊得郭嬅语怀里的孩子又开始跟小猫一样哼唧,郭嬅语轻轻晃了她一会儿,眼神里也渐渐透露出些温柔。
说起来女子到底是容易感性的,刚把孩子抱回来那会儿郭嬅语还觉得不容易对冉姐儿有感情,可是朝夕相处几个月下来,竟也是真有了感情。
沈清瑶觑着郭嬅语神色如常,看向冉姐儿的目光也和平常做母亲的一个样子,心里的疑惑这才散了一点,又听郭嬅语开始给她解释起来。
“当日我有身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双生,但是我那阵子不是身子一直不好嘛,清梧就想着去相国寺问问,不想大师一番测算下来说其中一个怕是会不好,生下来之后得先送出去三个月才行。所以当时就布置了一番,等到我生产的时候对外也没明说。没成想,连大姐你都误会了。”
其实这番谣言传起来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就连陪着郭嬅语生产的花芷都有点怀疑冉姐儿的身世,直疑心是沈清梧跟旁的女人偷生的。后来郭嬅语只好是半隐晦版明说的跟花芷她们三个说,冉姐儿是沈清梧一个密友的孩子,横遭磨难好容易才留下的遗孤,总算她们三个也就瞒过去了。
至于沈清瑶这边就是情急之中郭嬅语编出来的瞎话,但总算是没有什么漏洞,沈清瑶也不是寻根究底的人,觉得这番说辞说得过去也就不再纠结,看着冉姐儿犹自哭闹,连忙也伸手往冉姐儿身上拍了两下,“好孩子不哭了,是姑姑不好委屈了你,等到来日你满周岁了,姑姑定然给你送份大礼过来!”
冉姐儿过了一会儿就被奶娘给抱了下去,郭嬅语转头看向沈清瑶,满面含笑道,“大姐是专门为这事来的?”
“让弟妹见笑了。”沈清瑶颇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你们夫妇二人关系一直挺好的,要是为了这么件小事就坏了夫妻感情不知道要多可惜,就想着过来先问问你,没成想倒是我多心了。”
郭嬅语笑吟吟的帮沈清瑶倒了杯花露,“大姐说笑了,到底也是大姐你关心我们才会着急。说起来,我正好还有事要问大姐,就是三弟妹那边,听说最近又不老实了?”
沈清梧出征她作为一个刚生产完不久的内宅妇人,加上她的诰命身份又比许多人要高,所以向来之后别人来看她的份儿,郭嬅语甚少出门去看别人。范氏如今又有了身孕郭嬅语不好总是烦她,对于国公府的事儿向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但是总归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正好沈清瑶来了,就想着一并问了。
“我今天过来也正有此意,这不是清梧终于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想着你们两个是长房,总归说话好用些,回去也劝劝三弟妹,让她别跟二弟妹较劲了!”
沈清瑶这么一说,郭嬅语才知道,当日郭嬅语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宋夫人的要求,可是宋氏母女并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反倒是愈挫愈勇一定要争一下这管事的权力的。
范氏又有身孕难免精力不济,被宋敏棠缠的烦了干脆就直接真的顺水推舟让宋敏棠管了驾驶,她则是以身子不适为由带着孩子去娘家安胎了。
这下子宋敏棠以为范氏退缩有些兴奋,竟然真的大喇喇的开始管起事来。上来就开始大肆查了一番账目,引得府里府外一阵忙乱。这几个月下来,份例减了不少,折腾的国公府上下仆从怨声载道。
可是份例减了,国公府的用度银子却又增加了许多,沈清辉得了机会正准备深查此事,他房里的庶长子就病倒了。在娘家养胎的范氏得了这么个机会立马杀了回来,闹到沈长育面前哭诉起了宋敏棠的不经心。
原本她就是有心要折腾,加上她说的理由格外理直气壮,她本就打算带着庶长子一起回娘家,好显示一番自己的贤惠,谁知道宋敏棠跑过来酸不溜丢的说了许多,她倒是不好带着庶长子走了。
宋敏棠给人家留下的,结果还让这孩子病倒在床,这下子范氏可就抓住了一点狠踩下去,妯娌俩已经在府里吵了半个月了。
沈长育素来懒怠管这些事,本来就想直接让二儿媳继续管事来着,谁知道宋夫人这会儿又杀了过来,竟然搬出了郭嬅语那句话,说是要是都管不了,干脆把长房请回来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父亲那些年对不起母亲的缘故,这两年国公府闹的是风生水起,听说就连陛下都把父亲叫进宫去询问此事了!”
说起娘家沈清瑶着急的不行,郭嬅语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范氏以前就不是个蠢人,只是有婆母小柳氏在她不能过分施展,如今弟媳妇闹事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就宋家人那点手段还是不够看的。
沈清瑶的脸上依旧是忧心忡忡的,“不光是这样,也不知道三弟妹跟三弟写信说了什么,三弟居然传口信回来说既然府中事情这么乱,不如把小柳氏给请回来打理事情才是!”
一说完这个,沈清瑶明显感觉到郭嬅语的眼神凌厉了许多,只听郭嬅语摆弄着手指上的扳指,沉声道,“好容易才把她打发出去,怎么可能让她回来。三弟妹不是想让我回去打理家事嘛,那我也不能辜负她的希望了!”
结果宋敏棠本想着母亲已经给范氏将在那里,猜测范氏必然不会愿意让郭嬅语她们回来插手,谁知道就在沈清梧从宫中回来之后,这夫妻俩直接就上了国公府们,开口就说要查国公府的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