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东面畅通无阻,虽然斥候没见多少增兵而来,但物资不缺的话,就能一直这么耗下去了。
耗到大雪降了下来,城外扎营的明军自然难捱一点。
由于这种特别的攻守形势,在朝鲜守军侦查不到的汉城西面海边仁川一带,此刻却着实很热闹。
仁川以前叫仁州,如今是叫仁川郡。
北洋海师的战舰如今停泊于此,薛翰用他的舰船和陆战兵控制着京畿道南面通往汉城的通道,也将仁川牢牢把控着。
如今,仁川海边的小港口正热火朝天。
码头上,海运局的一个掌柜正在看着新一批被领到这里来的人。
他看了看这群惊慌不定的人,看向了通译:“你对他们说:在这边做工,工钱每天一结,管一顿饭。港口修成了,以后还有许多工要用。如果有同乡,回去也可以叫来,不用怕。大明出兵朝鲜,是为了朝鲜百姓免遭兵祸。将来货船来得更多,这里活计也更多!”
大明的长期战略,早已分配给了海运局一个:这里的商港、军港,以后也将是海运局在朝鲜方向的吞吐枢纽。
仗虽然还没打完,但大明已经开始将这里作为自家地在开始经营。
平安道那边,龚用卿这段时间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他的所作所为,李一直看在眼里,心情也越来越复杂。
“今日开始,便赶赴各府督粮!一定要牢记,这第一次至关重要。做好一件事,那就万民归心。不必加征,改用新杆秤和升斗,兵祸之后减半征收,而且别在斤两上为难他们。告诉他们,清丈完成之后,明年赋役还要改制,不会比今年更重!那些新粮,今年都不收,让他们留做种子。有欺压乡里的胥吏,看到一个办一个!别怕没人帮着做事,拿银子雇!”
李看着他训诫那些入朝的年轻官员,心里想着如今确实不缺银子。
这段时间以来,龚用卿在这里断了太多案、查抄了不少作恶一方的官绅大户。
朝鲜朝堂权争了多少年、结党营私、任人唯亲了多少年,地方上就有多少年的横征暴敛、苦不堪言。
如今用他们的脏银来办事、收买朝鲜民心,大明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让这些被派来做官的不借机过分敛财。
他听说这些年轻官员出发之前,在大明皇帝面前“进学”了数月。
那一定会感觉简在帝心、身负重任、前途远大吧?
哪怕龚用卿这个正三品,遇到这个机会之后,这些月里也不辞劳苦,每到一地都是正义化身的模样,替百姓做主。
得不到朝鲜本地大族的归心?
不一样了,听说九连城那边,还有源源不断的大明人在赶来。
做生意的商人,落魄的读书人,做工的匠人,想赌一赌命运的普通百姓……
哪怕平安道、黄海道这边,只有短短几个月,也有一些过去识得一些字、读了一些书的朝鲜年轻士子,或出身优渥、或落魄不堪,却都折服于龚用卿的才学和人格之下,仿佛大明已经带来了真正的仁政和量才为用的机会。
朝鲜过去看似稳固的上下位序和地方治理结构,在大明充足的准备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辽王只用呆在平壤,突然要成为实土国主,他仍旧没有适应。
但他的母妃毛氏,过去就有过实际打理一个辽藩的经验。
“如今就是要施恩于民!还有数道没有平定,你要做的就是多出去走走,安抚子民。”毛氏拎得清,“龚大人是极得力的,政务先请他做主便好。除了多现身,最要办的莫过于劝学。伱也是在陛下跟前学过的,到成均馆讲学。眼下朝鲜,就属读书人将来必定有用,也最恨这么多年勋旧外戚乱政,收他们的心!”
“母妃说的是,那我这就去……”
这一代辽王也确实命途不一般。
第七代辽王死得蹊跷,还卷进了当时的叛乱里。虽非直接关联,但朱致格和他弟弟的谋算还是让朱厚熜大怒。
他被过继到朱致格名下,由毛氏教养长大,幼年时还活在寄居在他府上一阵的太子伴读张居正的阴影下。
可他倒不像原本导致辽藩被除国的那个第八代辽王,而是确实更加沉稳、听教一些。
如今毛氏深感机会难得,来朝鲜之前就做得很绝,辽藩产业几乎被她变卖干净。
到了这里,到处施恩是必然的,而且已经开始张罗着给辽王选朝鲜本地妃子。
一切都为了将来更稳。
相比起平安道、黄海道这边的情况,朝鲜京畿道东边的江原道、东南面的庆尚道尚不知晓西北边的情况。
而从汉城散播过来的消息,对这两道的官绅大户来说只如同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