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怎么说,我就是想不通,白杨都畏罪自杀了,你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有必要浪费精力在这件事上吗?”
方淼眼中蓄满怒火,咬牙切齿:“畏罪自杀?他留了自白书,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吗?”
周燕强作镇定:“我为什么要知道?”
“你当真就这么坦然吗?”方淼的情绪开始收不住,“我想过,想过把视频公之于众,可是我不能用那么极端的方法逼你,因为可怜你。你呢,你那天去见白杨,用你那张罪恶的嘴,逼死了他!”
“我没有!”周燕厉声反驳,“是他自己活不下去了。”
“呵,他不过就是你的替罪羊。”方淼冷笑,后半句压低声音,“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你!”
“你有确凿的证据吗,就敢这么污蔑我?”一连的逼问下,周燕恼羞成怒。
“即便是他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你还是不肯承担自己的责任吗?”这次开口的是严铮,语气极冷,与平时的温文尔雅毫不相称。
自上次心理咨询所一事后,对这位与众不同的医生,周燕能躲则躲,实则,更是在回避脏乱不堪的内心,只是她没料到,今天居然会撞面。
周燕低下头,双手交缠摩挲,举止之间透露出不安。
“为白杨洗白那是你们的事,我,与这件事无关,还请你们不要再来骚扰我!”她抓起手包,迅速离开。
方淼不甘心想要追出去,刚站起来,头部就传来剧痛,她撑着桌子勉强站稳,可抵不住痛苦的侵袭。
“你怎么了?”严铮站到她身边,奈于这里人多眼杂,他本想搀扶她离开再说,只不过看形势根本没这个可能。
头痛发作突然,按照以往是人格分裂的前兆,方淼右手按住太阳穴,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在从脑子里抽离,又有什么在极为强势地冲击着大脑皮层。
她闷哼一声,甩开了严铮,身体失衡撞上了面前的桌子,桌面上的咖啡杯应声摔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其他客人的注目。
不少人以为是羊癫疯,急着要打急救电话,严铮即使制止了那些人的行为,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发作,紧张之余也不能乱了阵脚。
“方淼,听我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镇定下来,看着我的眼睛……”严铮用力板正她的身体,四目相对,他开始暗示性语言指导:“看着我的眼睛……你开始疲倦起来了……你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你的头脑越来越模糊……你就要睡着了……睡吧……熟睡吧……”
方淼头一晃一晃地前后摆动,右手垂下,身体不稳地靠在严铮的胸膛前,眼睑逐渐闭合,成功睡去。
严铮松了一口气,衬衫已经被热汗浸湿,紧紧地粘在皮肤上,垂眸看向怀中不再闹腾的人,眉心慢慢展开。
赔偿了店里的损失之后,严铮带人回家。
星巴克不起眼的角落那一桌,宋思明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眸色加深,思索着什么。
“有病就治病嘛,非要跑到公共场所卖丑,扰人清静……”对面的中年男人扭过头,顶着一张鄙视的嘴脸嘀咕,转眼又谄媚道:“不知宋检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宋思明回神,假笑:“是这样,白杨不久前在医院自杀了,在法律层面来讲,案子应该结束审理,可被告方坚持做无罪辩护,还提供了证据,因此,审判还得继续下去。”
“那您的意思是?”
“我要你出庭作证,证明白杨有杀人动机!”
“可……”男人吞吐起来,畏缩不敢冒险。
“你放心,我了解过你们之间的事,而且会教你怎么做,现在只看你要不要答应。”宋思明睨他一眼,一步步发出邀请:“白杨一死,再加上人心都是软的,舆论偏向他那边,对我们这边很不利,假如刘先生愿意出庭,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一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知道什么是双赢吗?我胜诉,你升职,何乐而不为呢?”
要知道这位刘先生入社会工作五年多了,至今在公司还是个小职员,租房子、挤地铁是他的生活常态,再加上没太大的本事,嫉妒心却大,时间久了,绝对忍受不了这种底层人民的生活形式。
“那宋检要我怎么做?”刘先生收起刚才的畏色,跃跃欲试。
宋思明狡猾的笑起来,将名片往桌上一放,推到刘先生手边,把计划道出。
回家的路上,方淼从催眠状态中醒来,却又因身心俱疲睡了过去,直到严铮把她放到床上,她都毫无察觉。
客厅里,严铮摸着大蓉蓉柔顺的毛陷入思索,今天方淼突然发病,让他意识到,她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而情绪上的导火索在于案件。
她用道德约束律师这个职业,稍有不顺,十字架枷锁就会将她牢牢禁锢,失去自我控制力,就像今天……
她如此执着地为白杨洗清罪名,不止是源于那层委托关系,更是因为她在意真相,之所以在意,也不仅是出于职业本能,更是天性使然。
无论是职业病还是天性,都有将她彻底吞没在道德深渊的可能,或许她可以辞掉这份工作,可治愈的代价偏偏就是要让人不可止步的靠近病源,无异于——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