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四楼也是天台。
饭后趁着微量的夜风,我走到了这里。现在是七点多,今天天气非常不错,秋季的夜空明月伴随星星点点,比我想象中美丽得多。
而天台上早就有另一个人了。韩婴文把自己裹在深色的风衣里,抬头仰望着星空。
大概是错觉?我感觉他似乎还是散发着一股孤独的气息。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同样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我一直认为,这次事件中你的出场是最偶然的。”
“怎么,要追究我的责任吗?”我笑着说。
“怎么可能呢,我的命都是你们几个救下来的。”韩婴文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不对:“说到底救了你的人还是陆晚晚啊,她没来吗?”
韩婴文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有点纳闷地说:“我联系不上她。她室友也没有联系方式,她一般也不在寝室里。之前那个宿舍楼是高三学姐们的,我也没有认识的人。”
“不问钱白苓吗?她不是女生联盟盟主吗?”
“她没加入联盟。”韩婴文答道,随即自嘲一笑,“其实我也没加入。”
“没加入联盟的人多吗?”我以为大部分人就算不参与联盟事务也都会象征性地加入一下。
韩婴文淡淡地说:“没加入的都是很例外的人了。我们这一届还好,毕竟联盟是逐渐发展起来的,你们这一届或许从现在能看出一点端倪来。这些人里有内向的,也有过于高冷的,反正都是不愿与人亲近的类型吧。而这些人一般都是心理协会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心理协会?”我又接收到了新名词。
“这个不重要,只是个小组织,负责监察校内同学心理状态。我之前曾经和这个协会里的人面谈过很多次,找到我的直接原因就是没加入这个联盟。不然可能都发现不了我。”韩婴文说。
我笑道:“看来这两个联盟真是起到了意料之外的作用呢。”
“不好说,有时候吧只是种反作用的蒙蔽罢了。在男生女生联盟这一事物出现之前,也差不多是靠你们马上就要开始的社团招新去寻找端倪的。但这些都是表象罢了,你也知道会有微笑抑郁症这种病症存在。就像这一次,也是啊。”他伤感地望着星辰下的远方。
“是不是谁出事了?”我早就想问了。他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没有回答。
“我一直都在想,别人的注意力真的是一种金贵的东西。真是奇怪啊,在角落里的人极度不渴求别人的注意,但有时却莫名渴求别人对他的这种状态的注意。同时,一直不被别人注意的人不会好受,而有时得到了注意的人会很高兴,有时却不是。”
“你知道吗?”他在说完这么一串绕口像是牢骚一样的话后,转头对着我,“有的时候要毒死一个人其实非常简单,致死量只需要三句话。请记住,以后目光请不要漏过你视线里任何一个人。”
他没有再过多赘述了,走到前面的石墩子处坐下。眼前是全国第一高中的夜景,表面的静默下涌动着无穷的生气。
我觉得很有道理,但目光不漏过视线里的任何一个人,总感觉像是玩笑一样几乎不可能做到。我也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再空聆听了,便走上去谈谈自己的想法:“我承认人会因为大众注意力的偏重而改变心态,但任何人对这种关注都不是刚需吧。我知道你有过隐藏在角落的经验,但我总感觉你似乎也不是渴望被注视着的类型啊。”
韩婴文突然轻蔑地噗嗤一笑:“哪有这么简单。我的确吧,只能说大概是习惯了,但是有些人不会习惯,反而会越来越强烈地需求,以至于近乎畸形。”
“你不像我们,你拥有一个正常的生活和幽默的性格。你也很会说话。所以你很难理解我们这种人。我们需要的真的是关注吗?是更深层的东西啊,是存在啊。”
“存在?”我虽然这么问了,但似乎是有点懂了。
“人走在一条路上,与迎面走来的人相遇。你认识他,所以你向他打招呼,他也看到了但径直走过了你。这无非两种情况:他忽视了你,或者他遗忘了你。”
“人们总会无端拷打自己的内心,尤其是很多内向的人,把自身的情感全部积压,让自己的内心逐渐走向极端。两种极端都有可能,一种是开始丧失情感走向冷漠,一种是情感极端化敏感体现而致疯狂。对于后者来说,尤其需要别人的帮助。再回到之前的情景模拟。遗忘是正常的情况,会很让当事人心绞,但忽视是最大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