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马车从黑暗中穿出。
夜色里微光浅浅,其实看不清路边的草木,但也无需看清。
因为黑夜是遮掩行藏的最佳伪装。
驾车人是名壮汉,面容英挺,神色凝重,手握一柄厚背长刀横陈膝前。
晚风拂衣,袍领处隐见血迹。
他已经驾车狂奔了十余里,如若再不停车疗伤,必伤根基。
然而荒野无遮,不是停留之所。
正焦灼之际。
前方夜幕,隐约透出一点光晕。
“有人?”
壮汉缓驾车马,徐徐前行。
那光晕自道路尽头传来,此刻已是近在眼前,随着车马渐近,那发光之处也一点一点的显露真容。
竟是一处村落。
而且是极热闹的一处村落,深夜了还有灯火不说,人还在路口集会,看起来似乎正举办某种庆典。
“去拜访一下。”
壮汉继续前行。
沿路约莫三尺来宽,人行还好,马车走起来就得格外小心。
黑漆嘛乌的路中间,又有浅坑突石,又有淡淡雾气,从雾中穿过,清清冷冷,又有一种恍惚感。
这条路好像要比想象中更长。
走着走着,开始遇到了行人。
第一个还好一些,笑盈盈的少女和正常人没有区别。
第二个则是面色惨绿,眼睛凸出,嘴巴咧着一个大大的笑,看起来像只蛤蟆。
第三个身材挺拔,站姿颇为优雅,就是脖子扭动的幅度有点过大。
第四个是个表情痴傻的女子,她的两条胳膊各抱着三个孩子,背后也绑着一个,仔细看,这些娃娃们的模样居然相差无几,丑得相当接近。
他还看见了几个书生,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很奇怪,像是惊讶、赞叹和看好戏的集合体。
渐渐地,遇到的“人”越来越多。
“诸位。”壮汉猛提一口气,从马车上跃下,拱手和大家见礼:“在下和朋友途经贵宝地,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村长快乐地从人群中走出来。
“可以可以,远来都是客,我们欢迎之至。”
壮汉见他同意,回身叫了声:“萍姑娘。”
马车帘被掀开,从内走下来一位身穿烟青色衣裙的女子,她容貌淡雅,仿如一朵轻云出岫。
她打量了一眼在场众人,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一抖。
村长与她点头打招呼,而后道:“只是我等一会儿就要离开,无法为二位准备床铺热水,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啊。”
“无妨的,诸位能容留我们,已是感激不尽。”壮汉说着,忽又轻蹙眉头问道:“但不知各位要去往何处?几时回来,我们二人又该往哪家去呢?”
村长微笑道:“村里不拘哪处,尊驾自行去选即是,没有人会计较的。”
说着,他侧身前引,脚从衣摆里露出来,却又很快被他收回,惊鸿一瞥间,壮汉发现他脚步虚浮,居然没有沾地。
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周围的光亮猛地暗了下来,只剩一点点泛绿的幽光停留在众人脸上。
还真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