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骥敏捷地攀上房梁,抓住那个包裹,纵身跳了下来。
再去看时,李存义的双眼竟然神奇地闭上了。
王骥只觉五内俱焚,踉跄着靠着墙角坐下,怀中的包裹似有千钧重。
有了这些罪证,就能将那些恶徒绳之以法了!
他试图解开包裹,可是结打得实在太紧了,王骥用牙齿咬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牙都快崩掉了,才好不容易将结打开。
一个羸弱的老者,这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第一层包裹打开了,还有第二层;
第二层包裹打开了,还有第三层;
第三层包裹打开了,还有第四层。
就像莲花的叶子,一层一层剥不尽。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层了,王骥的心脏狂跳不已,手剧烈地颤抖着。
他扯开包袱。
闯入他眼帘的,只是一部再寻常不过的《左氏春秋》。
根本不是什么册子。
王骥一页一页的翻,翻得呼啦啦作响,看到的只是密密麻麻的批注,有的工整,有的潦草。
王骥彻底不会了。
老先生!
你这究竟整的是哪一出啊?
你以性命为代价,就是要将这部再寻常不过的书交给我吗?
王骥死死地抓住头发,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骥突然恍然大悟。
老先生,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将包裹重新包上,抱在胸前,大踏步往外走。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次日,整个大同,整个山西都传得沸沸扬扬——
前洪洞知县李存义,向新任按察使王骥检举山西官场集体贪腐案,事涉尊贵至极手眼通天的人物。
李存义被杀。
按察使拿到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代王府里,朱桂暴跳如雷,扯着长史的头发,左一耳光,右一耳光,把长史打得像猪头一样。
长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朱桂怒不可遏,暴喝道:"人也杀了,册子也被人拿走了!你说,你怎么那么蠢?"
长史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王爷,下官也翻箱倒柜地找了,却没料到那个老东西会把册子藏在房梁上……"
朱桂狠狠一脚踢过去,"你就是蠢!"
长史被踢得嗷嗷叫。
朱桂吼道:"说,现在怎么办?"
长史仰起头来,"如今之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办了王骥那个狗娘养的!这个不知死活的,就是存心跟王爷过不去……"
朱桂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从王骥两条腿踏进山西的那一刻起,就想一刀宰了他,可是,终究不敢啊。
杀封疆大吏,可比不得杀一个致仕的七品小官,那可是谋反的大逆之罪啊,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长史继续鼓动,"王爷是何等人物,贵甲天下,杀那种狗东西,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过是罚半年俸而已,还能把王爷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