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淡淡看了贤妃一眼,纵然众人都对她被禁足凤仪宫的始末心知肚明,但皇后终究是皇后,积年累月养就的气度犹在,在外人面前,她从不曾低头露怯。
“贤妃与昭贵妃怎么说也是同宗同族的姐妹,这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来,怎么你要见昭贵妃一面,还要通过本宫了?”
皇后淡笑,看着贤妃阴沉沉的脸,心中的郁气倒是消散了不少。
幸亏这顾家两姐妹的关系并不亲厚,各自为营,不然这后宫,早就是顾家的天下了。
她一面觉得这两姐妹只顾着内讧太过愚蠢,一面又庆幸着。
庆幸那年纪尚轻的贵妃正沉湎于情情爱爱之中,尚未发觉权势的美妙,没在这半年里笼络起牢固的势力。
她只盼着顾瑾的这份天真能更长久些。
皇后一早给玉清宫送东西,是有几分与顾瑾示好的意思,可顾瑾的态度与皇帝的维护,又实在叫她不悦。
但她刚刚被解了禁,就算心中再多的意难平,此时也只能隐忍下来。
贤妃却没有皇后的养气功夫,她心口起伏,一时有些激动,连带着头上的钗环珠翠都跟着轻微颤动。
自顾瑾当上贵妃后,她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奚落,皇后这话是明晃晃的往她痛处戳。
“娘娘说笑了。”贤妃皮笑肉不笑道:“既进了宫,共同服侍陛下,便该不论宗族出处,尽都是一家子姐妹了。”
“皇后娘娘说什么顾家、永定侯府的,倒像是臣妾与贵妃有所勾连,意欲祸乱宫闱似的。”
贤妃恨顾瑾,但也瞧不上皇后,当初她怀着五皇子的时候,皇后暗中的小动作可从没少过,孩子能顺利生下来,全凭她自己战战兢兢的护着。
那一段如履薄冰的日子,任是何时都不会忘记,也因此,哪怕顾瑾风头再盛,她都没想过与皇后短暂结盟的可能。
既注定不是一路人,也就没必要做小伏低的委屈自己了。
皇后敛眉,语声沾染着薄怒:“贤妃,你言辞可是有些过了,祸乱宫闱这种话,不是能随意说的。”
殿内气氛沉沉,要是早前,尚且会有依附于皇后的妃嫔站出来,帮着皇后说话,但如今,皇后与贤妃对上,大家也只默默的看着热闹,并无人肯出头。
直到这一刻,皇后才真切的意识到现下的形势。
这中宫之位,她坐的有名无实。
原本的威信经过这一遭,已经全然败尽。皇帝肯放她出来,未尝不是看她再没本事掀起什么风浪来。
想见的贵妃没能到场,在坐的所有人都兴致缺缺,一场请安草草结束,凤仪宫里又是一片冷清。
待人走后,皇后弯起的唇角渐渐绷直,殿内气氛沉沉。
贴身伺候的宫人深知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没人敢上前劝慰,但想着外面备好的鸾驾,踌躇了片刻还是道:“娘娘,可要起驾去寿康宫?”
皇后揉了揉眉心,撑起身子:“去,自然是要去的。”
她心里很明白,夫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想要与皇帝修睦已经是不可能了,在这宫里,也就只有太后对她尚有几分香火情了。
无论太后对她态度如何,她都要紧紧扒在太后的身上,保住自己和两个孩子的尊荣。
*
寿康宫内,太后正在挑拣着给孩童打造的长命锁样式。
裕王府的小皇孙出了宫,未满周岁的孩子体质弱,入冬后就不敢再抱进宫来请安了,太后虽嘴上不说,却明显有些失望,但看着顾瑾日渐隆起的肚子,又把所有的期盼都移到了她身上。
这孩子还没呱呱坠地,太后就已经琢磨着该送什么样式的长命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