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连续下了两个多小时,却没有半分减弱,反而比最开始的时候,下的还要来的猛烈。
林一将手指抵在玻璃上,沿着雨珠汇聚成流的轨迹往下划过。
街灯闪耀,只不过在这磅礴大雨中只能看见大小不一的光晕渐次朦胧地向远处排开,直至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有斑驳的黑影在灯盏边上起舞,那是被暴雨驱赶,并循着光源而至的飞蛾,正扑闪着翅膀,不知疲倦一次次地撞向白炽灯。
那飞蛾在室内,投下扑朔斑驳的浅浅影子,打在男人凝重的一张脸上。
刘振宇坐在长椅上,双手架在腿上撑着下巴,目光呆滞地盯着缝隙被潮湿浸润的瓷砖地面,像是雕塑般地一动不动,自她的母亲被送进急救室也已经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嘎叽”一声,急救室的门被忽然推开,门摩擦地面的声响使刘振宇像是受到点击般地猛然站起,目光焦灼地看向门扉。
阿礼推开门,快步从刘振宇身边走过,像是完全无视了他似得跑到药柜边上翻找起来,翻找了一会儿,拿着需要的药物便迅速折返钻回了急救室。
刘振宇愣愣地站在那里,在阿礼重新进到里面之后过一会儿,才又重新坐下,咬着嘴唇盯着地面,膝盖忍不住地抖动着。
林一将目光从男人身上收回,继续看着窗外大雨倾盆,手指抵在玻璃上,感受着雨珠拍打在上的震动,感受着那顺着玻璃上的那道裂隙流入里侧的几点水流的冰凉触感。
忽然,好像站到雨中……
大概是对于出于对这种心血来潮的惊讶,林一不禁微微张开了嘴唇。
为什么,自己会诞生出这样的念头,会什么会“想要”去做这样的毫无意义的事情?
没有谁命令自己要那样去做,那样做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可为什么就是忽然间就会想着要去稍微尝试一下?
随着思考的开始进行,林一开始皱起了眉,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那像是在对自己做出警告的痛楚,来的突然而又剧烈。
“砰”的一声,刘振宇听见什么东西撞在玻璃上发出的声响,循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注意到的却是林一那在常人看来怪异非常的行为。
林一将脑袋抵在玻璃上,面无表情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两下,捂着太阳穴的样子像是忍受着剧烈的痛楚。
“你怎么了!”刘振宇立即起身走上去扶着林一肩膀问道。
林一抬起应碰撞挤压而微微发红的额头,看一眼刘振宇后,用平淡到毫无感情色彩的话语回答道:“01没事。”
刘振宇微微错愕,不禁上下再度打量了一眼林一。
“有什么问题吗?”林一歪了下脑袋表示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你没事就好。”刘振宇摆摆手,略支吾地回答着退后重新坐下,视线移动到完全避开林一的方位,做出和刚才发呆时候一模一样的姿势。
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的刹那,刘振宇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家伙。
纵然自己和林一也算不上熟悉,但最起码也算是认识,有过简短的对话,对她那怪异的个性也有所了解。
而刚才的情况就是,那一瞬间,站在自己面前的林一,气质上就像是藏入口袋里的锥子般变得锋芒毕露。表情乍一眼看上去和平时毫无防备的模样似乎也并无区别,感觉上却冷了许多,那种距离感轻易就能感受到。语气上的差异就更不用说了,那语调说是机械合成的都不会有人怀疑。
相当可怕——而这是那一瞬间刘振宇所感受到的内容的总和。
那真的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林一吗?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刘振宇怀疑地想道,不禁用余光偷瞄了一眼林一。
林一此时侧对着自己坐下,手指触摸着粗糙的木质椅面,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是她没错,一点没错,刚才的果然只是错觉吗?
因为太紧张,太担心里面的情况,因此产生的错觉吗?
如是想着的时候,抢救室的门第二次被推开了,这一回从里面走出来的是廖施恩。
廖施恩一边走出来,一边擦拭着额头上泛出的细汗,似乎是连续两个小时的抢救工作,已经让他相当疲倦。
廖施恩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小声嘀咕一句“都这个点了”,接着一屁股就在刘振宇的身边坐了下来。
廖施恩坐下,刘振宇触电般地马上站起来,看了一眼抢救室,又马上转回来看着廖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