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空气中方响起一道淡然如水
的清音。
“敢问军师,‘碧螺’在名茶榜中排名几何,‘冬阳’又排名几何。”
“‘碧螺’排名前八,‘冬阳’排名前六。”
兰子卿这才放下手里的茶盏,抬头望他,淡淡一笑,道:“既然‘冬阳’排名前六,‘碧螺’排名前八,又何来‘冬阳’借‘碧螺’之名一说。”
罗明宣脸色冷下,“若无‘碧螺’,世人怎知‘冬阳’,若非被‘冬阳’艳丽之表迷惑,其何能进名茶榜,何能名居前六。”
“如此说来,‘冬阳’是徒有其名,空有其表?”
兰子卿依旧眉目悠然。
“不错。”
兰子卿缓缓笑了一声,那笑声中的惋叹惹得罗明宣脸色越发冰冷了几分。
“名茶榜一年一改,评选规矩更是复杂繁琐,先由千人初评,再由百人复评,最后由十来个资深的茶道大家终评。‘冬阳’连续三年上榜不说,今年更是由前六成为前五。”
兰子卿笑看着眼前脸色难看的人,复道:“这等寡然无味的茶却能整整三年击败‘碧螺’,若单单说成是一时迷惑,只怕难以叫人信服。”
“军师鄙夷‘冬阳’茶花艳丽,华而不实。却不知‘冬阳’茶花有驱寒之效,茶根更有驱虫除蚁之能,寻常百姓家中常存此花。”
顿了顿,笑说:“如此多用之茶,可不像军师所言,空有其表、徒有其名。”
罗明宣被噎得脸色青白,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过了半响,才冷冷开口:“想不到丞相对茶所知甚深,在下受教。”
经过这一番“论茶”,罗明宣学乖了许多,只在旁静静喝茶,没有再出言。
兰子卿并非多话之人,罗明宣无话,他自然也没有话说。
两个人便在竹林旁的凉亭中,一面听亭下湖水涓涓声,一面安静地喝茶品茗。
如此过了半响,罗明宣先坐不住,叫人拿来一副棋,又问兰子卿可有雅兴。
兰子卿欣然应允。
待棋摆上亭中的石桌后,由罗明宣执白棋,兰子卿执黑棋。
古人云棋场如战场,这二人都是熟读兵书,精通韬略的谋士,因此一盘棋下得险象环生,惊心动魄。
常常是罗明宣主动发起进攻,白棋兵分三路围杀黑棋,看似杀机重重,实则只有一路为杀招,其余二路为佯攻,黑棋稍有不慎,便会为其迷惑,失去先机。
等罗明宣墨眸里闪过精光时,白棋已将黑棋逼入绝境。
“兰相,你输了。”
兰子卿抬眸看了眼眼前一脸得意的白袍青年,淡淡“哦”了一声,“只怕未必。”
话音刚落,原本温吞的黑棋突然变得凌厉起来,棋步更是变得诡异莫测,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招法,竟将棋盘上四处散乱,毫无杀伤力的黑棋串连成一片杀机四伏的黑云,黑云恰围杀住原本胜券在握的白棋。
半盏茶的功夫,黑棋便已扭转败局,反观白棋,大势已去。
罗明宣皱眉盯着棋盘半响,丢下棋子,向兰子卿拱手道:“丞相高招,在下心悦诚服。”
兰子卿执棋轻轻敲了敲棋盘,淡笑道:“你并非输与本相,你是输给了你自己。”
“在下不明,还请丞相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