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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码头记忆小说(第3页)

这时候,大奶子杜少花抬起头,说道,周主任,事情完全是我造成的,我说。

周主任气色平和了一些,说,好好说,不准狡赖!

杜少花说,我和小张——

周主任说,什么小张,张德明!

大师兄也说,张狗屎,张牛鬼!

杜少花说,我和张德明一起拉板车,六七个人的板车,我们两个拉,吃了好多苦哟。

大师兄说,什么吃苦?害你吃苦的,就是张狗屎。

周主任说,不准污蔑革命委员会,不准污蔑无产阶级专政!

大师兄就带头呼喊口号,无产阶级专政万岁!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口号声响遏行云,愤怒的人们大声喊叫着,杜少花,不准你花言巧语!杜少花,不准你乱说乱动!

杜少花脸色白了一阵,又红了一阵。她望了张德明一眼,眼色中有悲悯的意味。她说,我还说不说呢?

周主任说,说,还得把你们那些烂杂碎全部倒出来!但是只能坦白你们的犯罪事实,不准再污蔑无产阶级专政。

杜少花很干脆的说,好的,我说。其实,就是这样,摸活路,我们你帮我,我帮你,你想着我,我想着你。吃东西,我们不分彼此。天晴落雨,甜酸苦辣啊,加上,我们都是牛鬼蛇神了,互相之间也没有什么嫌弃。她清了清喉咙,瞄了瞄威风凛凛站在周主任旁边的大师兄,难堪的说,总之呢,我们准备臭就臭在一起,烂就烂在一锅,我们要结婚!

大奶子杜少花的话,不啻于一个惊雷,把全场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大师兄,把拳头攥得铁紧,眼睛里面喷着火,胸膛如气蛤蟆样起伏着。周主任更是气得脸青面黑,他说,好哇好哇,好!杜少花,在这场合,你居然敢宣传你封资修那一套!滚一边去!他走到小崽儿张德明面前,慢吞吞说道,张德明,给你一个机会,你要端正态度,好好坦白你们的罪行,争取革命群众的宽大处理。

小崽儿张德明平素是很饶舌的,喜欢扯卵经。可是,在这个场合,他显然很压抑,细心的人可以看见,他腿肚子都在抽筋。这个,这个,他吭哧了好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囫囵的话来。

周主任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啊。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大师兄更显义愤填膺,呸的唾了张德明一口,说道,臭!俗!烂!贱!

大奶子杜少花站过去,就母鸡护崽样站到张德明前面。她凛然望着大师兄,说道,事情都是我做的,有什么事,找我不就得了?

小崽儿张德明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眼眶里面有泪花在闪烁。他说,我,她——她是我妈妈,不,比我妈妈,比我所有的亲人都亲!我,我们都不嫌弃,我要和她结婚!

全场一片哗然,在人们的吁声中,大师兄早把张德明狠狠搡到地面,并在他胸膛上踏上了一只脚。而大奶子则泼妇一般朝他狠狠撞去,却被两个人揪住。周主任气急败坏的说,反了,反了!真正是顽固不化,真正是顽固不化!好你两个坏分子,你们要自绝于人民,我满足你们!从今天开始,分别给你们两个人办学习班!看你们两个思想硬,还是人民专政的铁拳硬!又说,鉴于牛山同志火线中的出色表现,吸收他为群众专政队员,散会!牛山,就是大师兄。他戴上群专的红袖标,揪扯着张德明的头发,杀气腾腾的,走了。

从会场出来以后,天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把人的心子都揪扯紧了。二师兄低声对我说,狗日的大奶子,狗日的小崽儿,老子——服气了他们!我说,臭!俗!烂!贱!落井下石,这个狗日的还算个人!我骂的是大师兄,这个平素在我面前硬朗仗义的码头汉子,轰然的在我面前倒塌了。

从此,我们上班时,再也看不见大奶子杜少花,以及小崽儿张德明了,也看不见他们那一辆歪歪扭扭,却缓慢移动着的板车。大师兄牛山也从我们视线里淡去,他,戴了群专红袖章后,专司抓革命了。

大奶子和张德明的烂事,是在一个夏天的夜晚败露的。

当时,我们依然在大会战,正疲塌嘴歪呢,就听见站革委办公楼那里传来嗬呀嗬的声浪。走过去,却看见杜少花同张德明被捆猪样被绑缚在一起,大师兄牛山脸青面黑,一边用醋钵子一般的拳头塞张德明的冷锤,一边不停的朝他脸上吐唾沫。陡然,大奶子杜少花转头一口便咬住了大师兄的手,并嘶鸣嚎叫着,直到把大师兄手背上的一块肉给生啃了下来!大师兄用左手捂住受伤的右手,鲜艳的血就从指缝里面汩汩涌出。大师兄恼恨的望着大奶子,却见她眼瞳幽亮,毫无顾忌的望着他,嘴角挂着缕缕鲜血,嘴巴里急速的咀嚼着他手背的那一块肉,然后脖子一扬,吞咽了下去。大师兄眼睛黯淡下来,身子慢慢就萎做了一条丝瓜,蹲在了地面。

丑事是大师兄发现的。大师兄是群专,专门看押关在学习班的人。

我们站的学习班,办在办公楼会议室,因为是临时性的,就很简陋。用竹蔑芭遮挡出一个个小房间,有问题的人就住在了那里面。经过触及灵魂,其他牛鬼都交代了问题,被放到码头,由群众监督劳动,只有大奶子杜少花同小崽儿张德明冥顽不化,分别被关押在一个鸽子笼一般的小房间里。

当时,大师兄刚与人换班。大师兄值班的时候,就很激动。他带了牛肉干和橘子,大约是一袋牛肉干和两只橘子,他是准备把这些食物送给大奶子。

其实,大师兄知道,这些食物大奶子是不会要的。因为,他已经多次送食物给大奶子,但是,却都被大奶子给拒绝了。大师兄却毫不气馁,仍然坚持不懈。

透过黑黝黝的窗户,大师兄悄悄的朝大奶子住的房间里面望。大师兄却总看不见什么。大师兄这才发现,原来,那一扇窗户叫人从里面给封住了。是用报纸糊的。大师兄是群专,本来完全有权把那窗户撕开。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脸紧紧贴在窗前,伸出舌头,用唾沫把报纸沾湿,纸窗户就有了一个小洞。还是黑,大师兄却听见里面有唧咕唧咕的奇怪声响。是压抑着的野猫叫春一般的声音,也有如抬重物那样的沉雄的号子声。大师兄正奇怪呢,眼睛就慢慢适应了里面的黑暗。这时,大师兄眼前,出现了白光光的活泛的运动着的躯体。他浑身燥热,并颤抖起来。那野猫叫和号子声更急速起来。大师兄终于忍耐不住,号叫了起来。他的声音高昂凄厉,宛若受伤的野兽。伴随着这声音,屋子里也发出了尖利而凄惨的叫声,就听见了咚的一声巨响。狗日的张牛鬼,干的好事也!大师兄到底叫出声来,且把手摁在电铃上,一阵尖锐的声音急促的响了起来。一会儿,站革委几个勤务员,还有群专的几个人,就匆匆赶到了。周主任脸色严峻,把张德明那房间打开,见张德明抱着脑袋坐在床里面,浑身颤抖着,嘴里发出啊呀啊的奇怪声音。在他和隔壁杜少花的那竹蔑芭墙上,赫然就有了一只黑洞,正嘲弄般望着周主任!周主任说,畜生,简直是畜生啊!

张德明同大奶子杜少花真的穿了狗连档!他们把竹蔑芭整了一个洞,居然就成就了他们的好事!

张德明同杜少花被公检法给拘了。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雨天。我们正上班呢,就听见激昂的高音喇叭声,接着,一辆接着一辆敞棚汽车开进了货场。这是押解犯人游街示众呢。每辆车上,最前面的,是一个个五花大绑的人犯,他们胸前,都挂着一只木牌,写着他们的名字,名字上还画着红叉!全副武装的公安群专押解着他们,并把他们的头发揪住,使他们把脑袋仰起来,叫革命人民能清楚看清他们丑恶的嘴脸。

就看见小崽儿张德明同大奶子杜少花了。他们被押解在同一辆车上。他们胸前也有木牌,名字上也有血淋淋大叉,不过,他们牌子上却是双重罪名,现行反革命和流氓犯!小崽儿张德明没有看我们。他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嘴唇如刚出水的鱼样蠕动,活象在向苍天祈祷一般。而大奶子杜少花却笑得张扬,脸色宛若盛开的鲜花。就看见大师兄了。他倚靠在货场的墙上,两眼直端端的望着大奶子杜少花。望着望着,他就如霜打了的蔫丝瓜一样,萎到了地面,总也站不起来。

小崽儿张德明同大奶子杜少花从此从我们视线中消失。

大师兄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前那么雄壮,那么精神的大师兄,却猥琐得如一个暴蔫子小老头。他的眼瞳黯淡无光,嘴唇微微阖动,不晓得他到底在说着什么。

大师兄到底想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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